萧玉琢尴尬的点了点头,“公主放心吧……”
放心她绝对不会帮忙想办法,如何讨好越王!
“嗯,那我且回去看看,我那些个调教出来的男宠,有几个机灵又眼力劲儿的,再好好教导一番,也好送给越王!”南平公主一脸认真。
萧玉琢:“……”
南平公主面带慈爱笑容的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又说了会儿孩子的话题,终于等到重午来。
她看到重午,流露出的羡慕和欢喜,是实打实的。
仿佛看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已经长得像重午这么大,这么机灵可爱了一般。
重午嘴甜,看到南平公主送他了那么多好玩儿的,当即谢个不停。
把南平公主哄的笑靥如花。
南平公主呆了不多久,便有公主府的家仆来催,说是驸马爷叫人来接了。
萧玉琢暗自好笑,先前公主嫌弃王敬直只爱工匠设计的活儿,却有些看不上他。
原来根儿上不是看不起他的专长,而是看不上他在某些事情上的温吞畏缩……
送走了一脸幸福的南平公主。
萧玉琢还没好好抱抱自己儿子呢,丫鬟便说,“十五娘来寻娘子了。”
纪王被关押,纪王府的家眷全部都在看管之中,纪王府一直被守着。
倒是先前离开纪王府的十五娘,因祸得福,如今还自由自在的呆在萧家。
萧玉琢让人请她进来。
十五娘脸上气色好了许多,笑容也多了。
“姐姐,我又来搅扰你了。”十五娘笑着温声说道。
萧玉琢嗔她一眼,“这话说的比南平公主还见外呢!”
十五娘也笑起来,说了会儿闲话,她忽然话音一转,“我记得菊香说过,她见过的那女学馆,是在宛城?”
萧玉琢点了点头,“是啊,怎么?”
“姐姐在宛城住了许久,且姐姐又是极有眼力之人。不知姐姐可曾了解那女学馆的事情,比如学馆有何规制。如何承办……”十五娘问话间,脸面不由微微涨红。
萧玉琢愣了愣,这事儿那她真是再了解不过了。
“十五娘怎的想起问这些?”
十五娘不好意思的垂了垂头,“姐姐知道,我的身体是好不了了。我也没想着再嫁人,总这样呆在娘家里,靠着娘家人养着……就算旁人不说闲话,我自己心里也别扭。”
萧玉琢微微点头。
“这么一想自己的后半生,都是这样了,只觉灰暗灰暗的,好似没什么奔头……可想起菊香说的那学馆,却又觉得颇有意思。”十五娘脸面微红,眼神却晶晶亮的。
“再者。你看现在大伯因为《罪己书》广为人知。当初大伯站出来说,自己被药瘾控制的时候,整个萧家那气氛?好像是天都塌下来了,还以为世人的唾沫星子都要把萧家淹死了!
现在再看?多少人推崇大伯?单是如今抢着印制大伯新写书籍的印制坊,那是挤破了头踏破了门槛的!
再看四叔,四叔原本作工笔画,精妙世无双。却也只能被皇室,被士族们欣赏珍藏。百姓们有谁能见一见,摸一摸?又有多少人知道四叔的名号?可如今呢?上至老朽下至孩童,说起四叔的四宫格漫画,没有不交口称赞的,还能连比划带讲的给你讲上几个故事呢。
我就在想,也许人的这一辈子呀。真的不用墨守成规。一条道走不通,觉得是个死胡同的时候,说不定转个脸就柳暗花明了。”
十五娘这一口气,说了好些话,竟把萧玉琢都给说愣了。
她怔怔的看这十五娘,“你当真这么想?”
十五娘笑了笑,微微颔首。
“不用墨守成规,转脸柳暗花明!这话说的多好啊!”萧玉琢激动的握住十五娘的手,“你能这样想,当真是太好了。当初我还怕,你从这件事儿里,难以走出来呢!”
十五娘笑了笑,“这还是要谢谢姐姐。谢谢姐姐身边的菊香姑娘。”
萧玉琢垂眸想了想,“那具体的,你是想怎么样?”
“办学馆,我是不敢想。但我想着,是不是能在长安也办个女私塾,你知道,咱们这样的家里,是请了先生到家里教习女孩子们读书的。可外头请不起先生到家里的女孩子,根本连识字的机会都没有。”十五娘轻叹了一声。
“女私塾?”萧玉琢凝眸想了想,“长安乃是皇城所在,整个长安社会风气的改变,是应该从国都开始。”
“姐姐说什么?”萧十五娘没听懂。
萧玉琢笑了笑,“我说你的想法很好,这事儿可行。我听说宛城的学馆不久之后也要重开了,你若真是有这样的想法,我们可一起去宛城一趟,你自己到那儿看看。”
“当真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十五娘猛地合手拍了一下,“太好了。”
她满面欣喜。
萧玉琢点了点头,“当初宛城的学馆关闭,就是因为先太子掀起内乱。如今先太子都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外患一减,学馆就会重开了。”
“姐姐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十五娘惊异。
萧玉琢笑了笑,“这不是明摆的么?”
十五娘哦了一声,“姐姐的眼光果然锐利。”
萧玉琢笑而不语。
她这边刚支持了十五娘的想法,没想到十五娘转脸就被人叫去呵斥了一顿。
“开什么私塾?还是女私塾?有女人家的这么不安分的么?”
厉声呵斥萧十五娘的人,此时正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萧玉琢恰好带着菊香,做了茯苓糕来送给祖母。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头声色俱厉的斥责。
门口的丫鬟要进去通报。
萧玉琢伸手拽住那丫鬟,冲她摇了摇头。
丫鬟没动。
她仍旧站在门口听着。
“孙女觉得,这也没什么丢人的,办私塾又不是坏事。”十五娘不急不慢的说。
“办私塾不是坏事,但却不是你该干的事儿!纪王倒了,你能呆在娘家,是皇恩浩荡,也是你运气好。你不安安分分的在娘家呆着,等到纪王的事情,彻底落定了,好再谋个出路,你瞎折腾什么?”老夫人很生气。
十五娘忙道:“祖母别怒,气坏了身子……孙女也不是要瞎折腾,这就是孙女想的出路啊。孙女做个女先生,教那些读不起书的女孩子们,也能识字读书明理,这没什么不好吧?”
老夫人气喘吁吁的,没有开口。
“如今这是孙女最想做的事儿,旁的事儿,孙女觉得没意思,也不想去做。”十五娘小声说道。
“呵,你定是同十一娘走的近了吧?也受了十一娘的影响?”老夫人语调嘲讽。
萧玉琢在萧家族中行十一。
听闻老夫人都说到了郡主了,却还不知道人就在门口站着偷听呢。
那丫鬟不淡定了,她转身就要进屋去。
萧玉琢上前一步,拉住那丫鬟,抬手捂上她的嘴,笑意盈盈的对她“嘘”了一声。
“你能跟人十一娘比么?人家的娘亲是长公主,人家的夫君是吴王,且手握兵权。人自己还是有食邑的郡主!你算什么?你跟她学?”老夫人厉声说道。
萧玉琢皱了皱眉头。
若不是她几次帮助十五娘,这话一说,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都被挑拨了吧?
祖母还真是……不叫人省心!
“孙女看得清自己,没想要跟郡主比。郡主做大事,我做不了。孙女就想办个小小的私塾,也不为钱,也不为名的,就为了给自己找个有意义的事儿,给自己的心里找个寄托。”十五娘没有生气,语调一直和缓。
“当真要找个寄托的话。就该听我的,”祖母放低了声音,悄声道,“等纪王……再找个人嫁了……”
她声音太小。
萧玉琢也没听见,只大约能猜出是要叫十五娘在纪王被处决以后,另嫁他人。
十五娘已经知道自己不能再孕了,不能再生的女人,再嫁只怕也是个悲剧。
这不是拿刀子往十五娘心口上戳么?
萧玉琢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祖母可在休息?十一来给祖母送些茯苓糕。”被她松了手的丫鬟,可怜巴巴的看了她一眼,只好装模作样的应道:“老夫人没睡呢,这会儿十五娘来请安了,郡主稍后。”
丫鬟转脸进门,头都快垂到胸口了,“老夫人,郡主来给您请安。”
老夫人这会儿已经听见了,她又看了十五娘一眼,“这话你莫再说了,我不同意。叫郡主进来吧。”
萧玉琢带着菊香进门,满脸笑意,“菊香说,茯苓糕健脾渗湿,宁心安神,这季节吃对身体甚好,有保养之效。只盼着祖母喜欢。”
“郡主如今倒是越发的懂事儿了。”老夫人点了点头,脸上却略带些严厉。
菊香将茯苓糕交给老夫人身边的嬷嬷。
萧玉琢看了看十五娘,“祖母在教导十五娘什么?也叫孙女跟着听听,学一学吧?”
老夫人惊异看她,“你要听要学?你不是最没有耐性……”
老夫人的话没说完,便停下话音。
自从萧家大伯出了事儿以后,萧玉琢在她眼中确实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是整天上蹿下跳,只会惹是生非的。
可萧家大伯的事儿,却让她看到了萧玉琢身上的冷静睿智,以及女子鲜有的担当。
“你是长大了,当了娘的人了,心思也沉稳下来了。”老夫人不由点了点头,“该叫你劝劝十五娘,十五娘比你小几岁,心性却像你当初一样浮躁。”
萧玉琢看着十五娘,两人飞快的交换了眼色。
十五娘清了清嗓子,“只是开办私塾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这对一个女子来说,还不是一件大事吗?这是关乎你一辈子的事儿!”老夫人拍腿怒道。
萧玉琢立时笑起来,“说到一辈子的大事儿,倒是叫我想起大伯和我爹来。”
老夫人扭脸看她。
“大伯当初那个选择,也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儿。那会儿萧家愁云惨雾,以为百年的世家,都要垮了。如今再看?大伯受人推崇,被人奉为大夏最鼓励人心的大学士,萧家的声望也水涨船高。”
“那不一样!”老夫人嘴硬。
“若说大伯还只是在文人中享有盛名的话,那我爹的意外之举,则是叫萧家彻底在整个大夏各个阶层当中,备受推崇了。”萧玉琢笑了笑,“祖母知道,人们都怎么说我萧家么?”
老夫人好奇的看着她。
“人说我萧家家风好,气氛活跃,不像是那些固执老派的世家,把家中儿孙的思想都禁锢起来!所以萧家才能出了像大伯和我爹那样的人!”萧玉琢笑道。
老夫人惊异的瞪大眼睛,竟没人说萧家肤浅浮躁么?
“如今没有小娘子站出来办女私塾的,这样的事情,还就得萧家的女子来做!”萧玉琢笑了笑,“萧家如今可是勇于争先,勇于打破世俗的代表了!”
老夫人皱眉看着萧玉琢,眼睛里透着害怕被忽悠的防备。
“而且祖母……”萧十五娘突然闷声开口。“不管纪王将来是个什么结局……孙女这辈子,是不可能再嫁人了。”
“你说什么?当女先生,还不能嫁人?”老夫人这话听不下去。
萧十五娘摇了摇头,“跟女先生无关,孙女小产伤了身子,这辈子……不能再孕了。”
老夫人的房中,霎时安静下来。
这是萧十五娘的痛楚。
萧玉琢没想到,会从她口中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她虽脸色悲戚失落,但眼中却还带着冷静平和。
说明她真的是看开了,放下了吧?
“若是我真能当上女先生,我会把我的弟子们,都当做我的孩子,算是弥补我这辈子都做不了母亲的失落吧。”十五娘微微笑着说道。
老夫人再没说话。
她没说同意,但没有再那么强硬的反驳,已经叫十五娘大觉安慰了。
老夫人挥挥手,叫这两个孙女退走。
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十五娘猛地握住萧玉琢的手,“姐姐,你说祖母她是不是就要同意了?想想日后的情形,我这心里就跟揣着个暖炉似得。觉得旁的事情都不重要了,不能有孩子,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萧玉琢反握住她的手,笑着点头,“真好。”
“是啊,这样真好!”十五娘笑容明媚,如朝阳般清朗美好。
七月末八月初的时候,安西都护府送来大夏再次不敌大食,战败的消息。
安西都护府的意思很明白,他们不想打了。
那边儿是大夏幅员辽阔,却复杂的不能在复杂的地盘儿了。
各种各样的民族,小国多至十几个。
平日里小摩擦就不断,如今开战,更是乱上加乱。
丝绸之路不通,大夏自己的商贾也着急。
群臣迫于诸方压力,极力劝谏圣上,释放大食波斯的商人。
毕竟很多是商人只是被迁怒,他们并没有于纪王勾结,也没有贩卖过阿芙蓉。
且如今阿芙蓉不是都已经在大夏境内的救济站,免费提供给有药瘾者了么?
是圣上如今的性情越发的不稳固。
常常无缘无故就大发雷霆,古有伴君如伴虎的说法。
而如今的君,更像是个发了疯的老虎,逮谁咬谁。
就连曾经最是了解圣上心意的梁恭礼,每日在御前伺候下来,都恍如打了一场大战似的,累的脱力。
大臣们惟恐圣上不同意,谏言圣上释放大食和波斯商人的大臣们,有的甚至连遗书都写好了,万一惹怒了圣上,脑袋搬了家,也算是给家人留个交代……
多方压力之下。
圣上终于释放了查明无辜的商人。
那些并未查明的商人,却又被关押了一个多月。
直到九月底的时候,所有的异邦商人才被放逐出长安。
大夏战败。
大食倒是没有乘胜追击。
一是因为放回了商人。让他们的面子保全了。
二是大食的军队里,本来就有诸多小国的兵力,他们原本就人心不齐,内部又起了纷争,自然不可能再固若金汤。
大食退兵,安西都护府的战事算是画上了休止符。
九月的天已经有些秋日的凉意了。
萧玉琢琢磨着,战事已平,纪王被关押,先太子不知龟缩在何处,也不出来。
越王更是在大老远的西北境和突厥打仗。
她们的精益文武馆歇业了这么长时间,也该重开了。
她让竹香把她的意思,告诉了刘兰雪。
刘兰雪立即就送了回信,说这事儿他们私下里已经商议过了,也觉得是时候了。
学馆的东西都是现成的,学馆的学生当初被安排在何处,学校也都有大致的统计。
如今只需要借着同盟会的影响力,将消息散布出去就可以了。
他们把开馆仪式定在十月初。
萧玉琢寻到十五娘,“我过几日打算去宛城看看,听说宛城的学馆要重开了,有个重开的仪式,到时候定是十分热闹,你可要去看看?”
十五娘一听,当即一喜,“去呀,自然要去了!我就盼着这天呢!”
萧玉琢笑着点头,“那好,那你也收拾些东西吧,不用带太多,路上不便,那儿也什么都不缺。”
十五娘高高兴兴的应了。
可没曾想,她们俩要去宛城的消息,被萧家人给知道了。
如今反对的可不止是老夫人了。
就连长公主都来劝萧玉琢。
“别看着形势大好了,其实是危机四伏呢,只是一时还没有爆发出来!”长公主的表情很像是在危言耸听。
萧玉琢笑了笑。
“你还笑?先太子领着好些府兵,不知道藏在哪里,就算如今在朝廷统治下的府兵,谁又知道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会不会再被藏在暗地的先太子煽动?”长公主皱眉道,“出了长安,哪儿都不安全!”
萧玉琢无奈。“阿娘,若是这般害怕先太子,那就什么都不用干啦!”
“你和旁人能一样么?如今打击先太子最有力的人是谁?是吴王!吴王的软肋是谁?是你!”长公主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活的没心没肺的?”
萧玉琢抿了抿嘴,“我是阿娘买菜送的吧?”
长公主愣了愣,“什么?什么送的?”
萧玉琢耐下性子,“阿娘,不是我没心没肺,先太子有什么可怕的?他如今已经做了缩头乌龟了,说明他怕了,咱们还用怕他么?”
“瞧着是什么事儿都没了,长安城歌舞升平的。可是矛盾危机,都在歌舞升平下头埋着呢!”长公主拽着萧玉琢的手腕,将她拽近了自己,低声道,“你知道的,圣上他现在还离不了那药,性情变得越发古怪。先太子是不知道这事儿,他倘若知道,定然要趁着纪王被关,越王不在长安,圣上又……这种时候在起兵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卷土重来了!”
萧玉琢点点头,“我知道,阿娘我又不傻……”
“你还不傻?如今离开长安。就是最傻的!去宛城干什么?在那儿可怜巴巴的过了两年多,你还没呆够啊?”长公主拿手敲她的头。
“这不是去看热闹么?”萧玉琢撅嘴道。
在长公主面前,她发现自己越发像个女儿的样子了。
长公主将脸一抬,“不行。”
长公主反对。
三夫人那儿自然也说不通。
三夫人怕女儿跟她置气,放话道:“若是郡主能去,阿娘就叫你跟着去。若是连郡主都不去,你就甭想了。”
精益文武馆重新开张啊。
这么重要的事儿,萧玉琢怎么能不去呢?
她是说什么也得去宛城再走一遭的呀!更何况这还关乎了十五娘的理想报复呢!
萧玉琢这边儿为难的事儿,不知怎的就叫景延年知道了。
景延年如今忙着统筹阿芙蓉救济站的事儿,还得搜捕先太子。
甚至扑灭纪王余党的事儿,也是他在为圣上忙活着。
恨不得一个人劈成几瓣儿用。
就连来看萧玉琢的功夫都是极少的。
尽管如此,他还是抽出了一整日的时间,专门从外头赶回长安。来到萧家。
他先去拜见了老夫人。
提起萧玉琢要去宛城的事儿,老夫人可不傻,她不想在这时候得罪景延年。
“这事儿不是我反对,隔了辈儿的孙女,我也关切,却不能辖制他们那么多。”老夫人微微一笑,“不叫她离开长安,乃是长公主的意思。”
景延年又到长公主院中,拜会了萧四爷,再见长公主。
长公主正带着重午教他耍剑。
长公主不算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多多少少她都会一点儿。
教一个小豆丁耍剑,自然不成问题。
景延年一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那眼睛里是就热了。
他快步上前,一把将小重午抱在怀中。
小重午用和他极其相似的眉眼,严厉的瞪着他,“还请爹爹让让!祖父教过我,说君子行事,当有始有终。咳咳,孩儿的剑法还没有习完呢!”
景延年被他说得一愣。
重午打小就生活在格外热闹的环境中,这培养了他的语言天赋,小小豆丁一个,吐字却极为清晰,回到萧家来,整日的和萧四爷长公主处在一处,说话也变得文绉绉的。
景延年哭笑不得的把他放下来,就他。还剑法?
他爹很无奈,立志等忙过了这段时间,他要亲自教教儿子,让他也知道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剑法!
长公主倒是对自己这孙儿满意得很,“年儿,你莫要打搅他,小小孩子就知道有始有终,这品性最是可贵!”
丈母娘发话,景延年连忙退开几步,让那小豆丁自己耍剑,他则拱手对长公主道,“给母亲请安,母亲近来气色越发好了。”
“瞧见重午,我哪儿都好了!”长公主满目慈爱的看着小重午,“若是玉玉有重午一半听话,我不知道该有多省心。”
长公主这是知道景延年的来意,故意拿话堵他的嘴呢。
景延年笑了笑,“母亲,只怕重午若是长到玉玉那年纪,还如同现在一般听话,您才要发愁呢!”
长公主怔了怔,侧脸看了景延年一眼。
半晌她才语气幽幽的说,“你纵着玉玉我不反对,可也不能什么事儿都由着她,她什么脾气我不知道?劲儿一上来。冲动的房顶都要掀了。她想去宛城,你就放心叫她去啊?”
景延年还是被噎了一下,“不是放不放心的问题,这是她的心愿……”
“什么心愿?宛城有什么好看的?非得在这时候去啊?等找到李恪了,把他抓回来了,她爱去就去嘛!你看我还拦不拦她?”长公主轻哼一声。
景延年有些为难。
他能够理解宛城于萧玉琢来说的意义。
那里是她重新开始奋斗的起点。
虽然他从来都不赞成一个小娘子,离开丈夫,脱离娘家,凭着自己变得那么能干。
可事实呢?
事实上,他在咸阳救驾,靠了玉玉帮忙。
在拆穿纪王真面目上,靠了玉玉帮忙。
在破坏纪王用阿芙蓉给整个大夏“下毒”的诡计上,仍然靠了玉玉帮忙……
如今大夏境内阿芙蓉的投放量。还严格的掌控在同盟会和朝廷两方的手中。
若没了同盟会,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情形。
玉玉的功劳,还远不止这些。人不能一面受着旁人的好处,一面说那人的不是。
景延年纵然从潜意识里不认同玉玉的行为,却断然不会再和她对着干。
“她去宛城,不只是为了看看宛城。当年离开长安的时候是什么情形,那些年在宛城是如何度过的?我们没有参与,也许宛城对她来说,有非常特殊的意义,值得她现在冒险前去。”景延年缓声说道。
“而且母亲要相信,玉玉她如今已经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不是一个不明是非的孩子。她既然要做,就是已经考虑好了自身的安危。我相信。若不是有所持,她是不会冒这个风险的。毕竟……”
他抬头看了看收剑站稳的小重午。
小重午蹬蹬蹬向长公主跑来。
“毕竟她现在还是重午的娘亲,她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会为了重午保护好自己的。”景延年沉声说道。
长公主翻了个白眼,“我原以为除我以外,你定是最关心他,最担忧她的人。没想到你竟是这般的冷情漠然!你不必说了,她如今还在娘家住着,便是娘家的人,用不着你来操心了!”
景延年霎时间被堵得无话可说。
丈母娘怎么说恼就恼了呢?
总算知道玉玉那阴晴不定的性子从哪儿来的了……
他怎么就是不关心玉玉了?倘若长公主知道,如今大夏的商贾,大夏最大的帮派,哦。还不止最大的帮派,听闻精益文武馆里还有许多小的门派。
大夏江湖中的势力,几乎有一大半都在她闺女手下几人手中掌握着,不过是去趟宛城而已,她还会这么的不放心么?
只怕是她就是出趟大夏,也不用太担忧吧?
“儿行千里母担忧,你是无法体会我的心情的!你若是来劝我的,什么都不用说了,你走吧!”长公主抱了重午就往屋里头去了。
正在廊下看漫画的周长康也蹭的站了起来,蹦蹦跳跳跟着往屋里去了。
只留下景延年尴尬的在庭院中站着。
他转而去寻了萧玉琢,尴尬笑道:“原想帮你劝劝母亲的,没想到被骂了回来。”
萧玉琢笑看他,“这事儿还真得你帮忙。”
景延年无奈道。“母亲刚才都已经骂我不关心你,不珍视你了。我若再去劝,只怕她会让人拿着扫把,把我打出门去。”
萧玉琢笑嘻嘻看他,“不是让你帮我劝母亲,是做给她看。”
她在景延年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她的气息呵在他耳畔,软软的,痒痒的。
景延年只觉这短暂的瞬间,自己都要心猿意马了。
他真是太想太想她了……若是可以,他只愿现在就把她按在床榻上,抵死缠绵……
可是他有他的责任,她有她的愿景。
只能这么近在咫尺的看着她,却不能与她合为一体。
“听到了么?发什么呆?”萧玉琢轻推了他一把。
嗅着她身上淡淡清香,景延年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你这不是叫我骗长公主么?我怎么能骗自己的岳母大人呢?”
萧玉琢轻嗤一声,“你何时是这么死板的人了?这叫权宜,权宜之计懂不懂?”
景延年看着她美目圆瞪的样子,只觉她连生气,连发怒都是这般的可爱。
比小重午那圆嘟嘟的小包子脸,还想让人揉搓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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