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南溪眼光一闪,漫不经心道:“阁下的话,我有些听不懂呢。”
“你听不懂没关系,心里清楚就行。另外,武卫军胡杨被关在北郊水牢,由邵典跟庄林看守,你一旦去劫狱,正好落入凤云杉的圈套。”
不等古南溪说话,她又道:“慈不掌兵,情不立事,这是身为统帅,最基本的处事原则,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太过心慈手软,反而会害了自己,也害了你周围的人。”
“为将者,该杀就杀!那群土匪,不可留。”
说完后,她起身离去,身姿挺拔傲然,完全是一副大将风范。
古南溪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一瞬间,竟然觉得是那丫头回来了,因为这气势与说话的语气真得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门外把守的卫年,见到古三月从大堂中出来,立马带人堵了上去,古三月只一个眼神,他便不由自主的想让开,但最终还是顶住威压挡在了古三月跟前。
“胆子够肥,有前途。”古三月一掌按在他肩膀上,直接把卫年按得身形摇晃。
她只用了四成功力,倘若全部用上,卫年那只胳膊就得废了。
古南溪从大堂内出来,见此一幕不由得蹙眉,卫年的武功他很清楚,在军中是中上水平。然而眼前这个男子,只轻松地按了一下,便让卫年招架不住。
他挥手吩咐:“退下去。”
卫年领着人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下去,古三月看都没再看他们一眼,大踏步离去。
月夜下,她像个行走江湖的游侠,腰间挂着佩剑,肩上挎着包裹,背上绑着偃甲飞鹰,长风撩起轻盈的衣摆,看起来有些寂寥,有些让人心疼。
眼瞅着她快要下坡了,古南溪急忙飞身追了过去:“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听到他问自己名字,古三月脚步一顿,淡声道:“与你同姓,名三夜,夜晚的夜。”
古南溪挑眉:“古三夜?”
“对。”言毕,她直接施展轻功,飞身离去。
到了半山腰,她没有回业安,而是坐上飞鹰直接去了东篱县找郑尤瑞,他在那里做知县。
仰头看了眼闪耀的星河,古三月想起往事,不由得想笑。
郑尤瑞他老娘,跟她娘是手帕之交,嫁人后,两家来往也很密切。更巧合的是,两个女人同时怀孕,郑尤瑞他娘先怀半个月,于是两个女人没事就抚摸着大肚子互相探讨。
后来古三月她娘早产,提早一个月将她生了出来,而郑尤瑞的娘顺利生产,如此一算,古三月比郑尤瑞还要大半个月。
当时两家都觉得此事很稀奇,也觉得很有缘分,然后就给他们定了娃娃亲。
但当时郑尤瑞他爹是兵部侍郎,而古三月她爹是大将军,论职位高低,以及门第显赫程度,郑尤瑞家显然不如古三月她家,何况古三月虎头虎脑,比男孩子还要野性。
长得比女孩子还要清秀的郑尤瑞,没少被古三月欺负。
后来嘛,郑尤瑞他爹调去了别的地方,他们一家也就迁到了外地,而古三月他老爹时常驻守关外,他们一家也很少在京城住。再后来,她家破人亡,上了战场,跟郑尤瑞之间也就再也没了联系。
她当上将军后,跟郑尤瑞就更不可能了,若她只是个寻常女子也就罢了,不管嫁给谁,都无所谓。可她是北燕的将军,身后跟着的万千古家军,谁有那个能力敢娶她。
直到两年前,她途径东篱时,才知道郑尤瑞在那里做知县,经年重逢,回忆当初,彼此会心一笑,谁也没提年幼时定下的那场婚约。
那时郑尤瑞仍未娶妻,可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古三月在城外的林中降落,她把飞鹰绑在身后,然后便朝着城墙走去。站在城墙底下,她纵身一跃跳入了墙里面,然后架起轻功飞向了县衙。
她在没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县衙内,站到郑尤瑞门前,正要敲门时,听到里面一声叹息,她连忙缩回了手。
“唉!”一道低沉的叹息从屋内传来,紧接着便听见郑尤瑞微醺的声音,“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古三月皱眉,酸不拉几的,什么玩意儿。
她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郑尤瑞的声音:“谁啊?”
古三月有点犹豫,她应该怎么回答才好,不等她想明白,门开了,郑尤瑞身着薄衫站在门口。
看到古三月时,他微微一愣,酒醒了一半,冷声问道:“你是谁啊?”
“在下姓古,名三夜,上次来找郑大人的那批古家军,就是在下推荐的。”
郑尤瑞打了个酒嗝,砰一声把门关上,害得古三月差点撞在门上。
片刻后,郑尤瑞已经换好衣裳,再次打开门。
“古公子请随我到厅堂来。”
古三月跟他一起来到厅堂,郑尤瑞命人沏好茶,然后摆手让家丁丫鬟都下去。
他看着古三月,正色道:“前不久确实有一批古家军来找我,但在下是文官,不懂带兵,就将他们暂时安置在了北坡头。”
古三月笑道:“无妨,只要能让他们有个栖身之处就行。”
“不知古公子跟小月是什么关系?”
听到小月这个称呼,古三月微微一怔,舒尔笑道:“我与她是朋友。”
郑尤瑞没再继续试探,他直接道:“那么古公子深夜来找在下,是为何事?”
“我要救人,想请郑大人帮个忙。”
“古公子要救的,可是武卫军胡杨?”
古三月点头:“正是,他跟古将军是生死兄弟,而古将军曾经救过我的命,为了报答古将军的恩情,我必须得把胡杨救出来。”
“将军?呵……她若是不做将军,又岂会落得……”话说一半,他急忙收住,晒笑道,“在下有些失态,让古公子见笑了。”
“郑大人说得很对,她若是不做将军,也不会惨死宫中。”顿了顿,她又道,“北燕到南曲,最短的路程便是经过东篱,到时候希望郑大人可以行个方便。”
郑尤瑞眼中一亮:“你的意思,救出胡杨后,送去南曲。”
“嗯。过了东篱,就是南曲的地界,我知道,东篱有郑大人驻守,想从这里安然路过,不死也得半伤。可时间紧迫,只有走东篱这条路才能最快到达南曲,其余的路程少则数月,多则半年。”
“一个朋友都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而我却……”他苦笑一声,“古公子放心,小月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她很想说声谢谢小瑞,可话到嘴边却成了:“多谢郑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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