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他?”桑榆自嘲地笑道,“别人不了解我,难道你也不了解么,我并非完整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去喜欢人。”
“或许裴苏允并不在乎你……”
“怎么会不在乎?”桑榆快速打断他的话,“他是正常男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而我并不算女人,不能跟他有发生亲密的事。”
玄止没说话。
桑榆看向他问道:“假如古三月是我这种情况,你会愿意跟她在一起吗?”
玄止想都没想便回道:“愿意。”
“呵!你是没遇到我这种情况,当真遇见了,你未必就能做得到。”
玄止想了想桑榆的话,假如不跟古三月做亲密之事,他能不能受得了。然而没发生的事,他也无法给出准确答案,所以最终他选择了沉默。
“算了,不说我了,说下你吧。玄清涯一直不想你跟古三月在一起,站在他的立场,也是为你好,不过站在你的立场,硬生生跟爱的人分开,这对你来说确实有些残忍。”
玄止看了眼桑榆,不冷不淡地开口:“看在你我多年交情的份上,这次我就不计较,下次你再敢做出伤害她的事,我决不轻饶。”
桑榆急忙解释:“喂,我可没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只是说了些刺激她的话而已。”
“伤害她的话也不准说!”玄止声音蓦的冷了下去。
“行,我下次不说了,玄清涯再让我传话,我就拒绝。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光是一味的付出可不行,虽然说爱一个人不需要回报,但是爱情是互相的,不是由一方来决定。”
玄止冷眼看着她:“你到底要说什么?”
桑榆笑了笑:“今天我跟古三月说的那番话,虽然大部分都是玄清涯授意的,但我自己也添加了些。不过你放心,我只是个传话的,本意并非真的想拆散你们,然而通过今天这事,也可以考验一下她对你的感情,看看她对你……”
话未说完,她突然往后一仰,快速稳住身形,踉跄着退了几步,湖边垂丝海棠下,玄止看向她的眼神凛冽似刀。
她捂着胸口站在河堤上,眉目间染上了一层凝霜。她知道这下玄止是真的生气了,并且气得不轻,所以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哪怕浑身冷得直抖,也不敢吭一声。
玄止眼神阴鸷,冷声道:“我不需要任何考验,更不需要你擅作主张去试探她!”
桑榆低着头不说话。
“你走吧。”玄止看都没看她一眼。
桑榆勇敢无畏地抬起头,看着他:“玄止,你我认识快十年了,虽然我们谈不上有多亲密,但怎么说也是朋友,站在朋友的立场,有些话哪怕说了会得罪你,我还是会说。我敢保证,今天我跟古三月说了那些话后,她绝对会疏远你。”
玄止眸光转动,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伤痛,良久,他冷声怒吼:“滚!”
“倘若爱情里只有一个人付出,另一个人理所当然的承受,这场爱情本身就不够牢固。面对困难时,假如她本能的就想到退缩,而不是想着与你共进退,那你真的没必要把心思放在这样一个人身上。”
玄止袖袍一挥,桑榆直接摔在了地上。
她嘴角溢出一丝血,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抹嘴:“话尽于此,随你怎么处理。”
……
古三月回到府后,发现玄止还没回来,心里不禁有些失落。
常欢常喜要留下来陪她,被她打发了下去。
小七走上前,劝慰道:“你别多想,他或许……”
古三月挥手打断小七的话:“你也下去吧。”
她躺在海棠树下的凉椅上,仰头看着星空,一个人静下来时,控制不住的就回想起桑榆说的那些话。
一个人胡思乱想了很久,也在院中坐了很久,坐到露水染湿了衣袍,她才起身回房。
而就在她回房躺下后,玄止回来了。
看着古三月房中漆黑一片,玄止勾唇浅笑,只是笑容里带了些难掩的失落。
他走到房门前,手抬起又放下,反复数次后,最终还是笑着敲了敲门:“三三,我回来了。”
古三月睁大眼望着床顶,听到玄止的声音,心里一喜,正要起身,脑中闪过玄止跟桑榆一起出府的画面。于是瞬间,她就冷静了下来,没吭声,翻个身,蒙住被子,假装睡着了。
玄止不清楚她到底睡没睡着,又敲了敲门:“三三,给我开下门。”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听到古三月的声音,玄止唇畔的笑容漾开:“那我进来了。”
他推开门的刹那,古三月出现在眼前,她表情淡然道:“隔壁还有空房,今晚就委屈国师对付一宿。”说完,啪一声把门关上。
玄止看着紧闭的房门,脸上笑容一点点垮下去,眸中逐渐浮起冷意。
“古三月,我今天再问你一句,我在你心中到底有多重要?”
“重要又如何,不重要又如何?”
玄止冷笑:“你说呢?”
古三月没再回他,不清不楚的关系,还有什么重要不重要!
顶着闲王妃的头衔不说,跟玄止之间有没有未来还不确定,两个人纵使亲密一下,也只能偷偷摸摸背着人。要不是桑榆的那番话,她到现在都还没醒悟,此时再回想起她跟玄止之间做的那些事,突然就觉得自己很混账。
一个人在门内,一个人在门外,一扇门,两个世界,两人各怀心事,彼此沉默了很久。
半晌,听见玄止冷淡的声音:“我今晚是来跟你告别的,临时有变,我现在就要赶去流光岛。”
古三月背靠着门没说话。
玄止伸手摸了下门,淡然一笑:“那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他依依不舍地看了几眼房门,随即转身,潇洒傲然地朝外走去。
听见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古三月一把拉开门,大声喊道:“玄止。”
玄止停住脚,古三月快速追了上去。
她拉住玄止的袖子:“等你把身世查清楚后,我们再确立关系吧。”
“意思是,现在我们什么都不是了?”
古三月听见他这话,心里怒气陡然间攀升,她冷笑一声:“我们本来就什么都不是!”
看着玄止越来越阴沉的脸,她没忍住,将情绪发泄了出来:“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我跟容千钰拜了天堂,合了户籍,是正经的结发夫妻,可你跟我算什么,算我在外的姘头吗?”
“姘头”两个字,像是一把刀,毫无防备地插在了玄止心口上。
他朝古三月大吼了一声:“古三月!你胆敢再说一次!”
“吼什么吼!就你声音大!不高兴就滚啊,我从来也没求你跟我在一起!”古三月咬牙瞪着他,“从今往后,别再来烦我,我还不乐意在你身上花精力呢!”
玄止浑身散发出阴寒的气息,衣袍猎猎飞扬,墨发在身后翻飞,整个人森冷恐怖的像是来自地狱修罗。
人在愤怒的情况下,最容易说出伤人的话,而且有很多话,并非发自内心,只是单纯的想要刺激对方,或者说,是为了在口欲上得到快感。
古三月此时就是,因为桑榆的话,让她一直压抑着,加之等了玄止一个晚上,怒气积攒在心底得不到释放,最终就演变成了用语言伤害玄止。
其实说完这些话后,她立马就后悔了,但现在正生气着,她又拉不下脸来道歉。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输的瞪着彼此。
玄止目光寒凉地看着她:“古三月,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我……”
“好,我尊重你,从此再也不来找你。”
他连门口那点距离都懒得走了,直接飞身离去,那轻功简直楚宫云还快十倍。
古三月呆愣愣地杵在院中,半晌都没回过神。
她闻着空中淡淡的松香味,眼中发酸,喉间发涩。
缓过神后,她气得一拳砸在了海棠树上,顷刻间,院中的树木倒了一大片。而她垂在身侧的手,正滴滴哒哒流着血。
听到动静,小七揉着眼睛开门出来,见古三月浑身肃杀地站在院中,瞬间清醒了过来。
“我的天呐,发生了什么?”他一脸担忧地走了过来。
常欢跟常喜也赶了出来,见古三月手上一片通红,常欢吓得大叫道:“大……大小姐,谁把你伤了?”
古三月冷声道:“你们两个回去睡觉。”
“大小姐,你……”常喜话还没说完,古三月一记冷眼扫了过去,“我让你回去睡觉!”
常喜赶紧低头应了声:“是。”然后拉着常欢急忙退了下去。
古三月看了眼小七:“走,出去喝酒。”
小七点头应道:“好,等我换件衣服。”
一炷香后,宜春楼大堂内,古三月端着碗,仰起头大口大口往嘴里灌。
“你喝慢点,这酒裂,后劲又大,明天我们还要……”
“再唠叨,信不信老子砍了你!”古三月单脚踩着凳子,举起刀架在小七脖子上。
小七闭紧嘴巴猛地摇头。
古三月收了刀,转身扫了眼搂抱亲热的男女,突然觉得很刺眼,于是霸气十足地吼了声:“都给我滚!”
众人呆愣住,她举起刀,手起刀落,一刀砍碎了身旁的桌子,吓得那些男人四处逃窜。
“哈哈哈……”古三月把刀扛在肩上放声大笑,“就这点胆量还敢出来嫖,他娘的,全部给老子滚!”
小七没阻拦她,也没出声劝慰,就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耍酒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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