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是一轮皓月,后面是嗖嗖的箭声,还有嘶喊着的追兵。
楚宫云抱着受伤的善若,使出他平生最快的速度,飞快逃离了大齐的粮草营地。
河边,沾着露水的泛黄草地,月下波光粼粼的河面,楚宫云踩着水面,一跃来到草地上,将善若放了下来。
“唉哟,咝~~”善若疼得抽了下。
“别乱动。”楚宫云快速在她肩膀上点了几下,替她拔出剑,并上了药,再为她简单地包扎了下。
善若冲他点点头:“谢谢你啊。”
“应该是我谢你,要不是为了给我打掩护,你也不会受伤。”
善若摆了摆手:“没事的,一点小伤不碍事,要不是看他们人多,就那几个,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楚宫云低声一笑:“你以后要去哪儿?”
“不知道啊,走一步看一步吧,原本我是出来找古将军的,但她已经不在了。栖川枫让我给古三夜下毒,我没有照做,他就派人杀我,好不容易躲进军营,却又碰到了你。”
“那以后,你就跟我一起吧。”
“跟你?”善若惊悚地看着他。
“我不是那个意思,要不你去陌阳吧,常喜她们人挺好的。”
“这,这不太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你别想太多。古三夜这个人,虽然看着冷冷的,其实人挺好的,她在陌阳有两处宅子,平日她都不在府上,你可以随便住在那儿,她不会说什么。”
善若尴尬地笑了下:“还是算了吧,我跟古三夜又不熟。”
“你再等等,过几天,古三夜应该就快到了。”
在楚宫云烧了大齐粮营后的第四天,古三月便带着大军赶到了孟州。
而此时,大齐正好攻破了孟州城,大齐主将年肃,已经带着人冲杀了进去。
古三月在最紧要关头赶了过来,孟州刺史看到古三月,就像看到救星一般,激动得热泪盈眶。
“古将军诶,下官可把您给盼来了。”
古三月没闲工夫跟他寒暄,她正地指挥着将士们作战。
虽然楚宫云烧了大齐的粮草,但孟州一战,打得并不顺畅。因为紧跟着,大齐又调了十万大军过来支援,并押送了粮草过来。
古三月带的十万人,在来此之前,就已经跟北燕开过战了,连打了两个多月,又赶了一个月的路,紧接着又星夜兼程的赶赴孟州,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吃不消了。
于是军中士气低迷,大家萎靡不振。
看着他们一副焉焉的样子,古三月想斥责,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南曲兵力本来就不多,跟北燕一战后,纵使他们赢了,可到底还是亏损了不少。
她站在城楼上,看了眼城楼下的斑斑血迹,不由得叹了口气。说实话,她有些累了,打了十几年的仗,常年餐风饮露,踏尸山,迈血河。
她想哪天能够静下来,什么都不用想,躺在摇椅上,静静地看一看天,吹一吹风。
正要转身下楼,便看到城门下,楚宫云跟善若正在与守城侍卫纠缠。
她一跃而下,站到楚宫云面前。
楚宫云手一伸,指向古三月:“看到没,你们古将军都亲自下楼来迎接我了,我就说了是你们古将军的朋友,你这小兵,怎么一点不开窍。”
“你怎么还没走?”古三月问他。
“你这是什么话,利用完我就赶我走吗?”
古三月无奈地叹气:“我不是那个意思,孟州这边正打仗,四处乱得很,你早些回陌阳,喜儿还等着你呢。”
“啰嗦那么多干嘛,我就是来蹭顿饭,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了。”
古三月看了眼楚宫云,又看了看善若,背着手往里面走去。
楚宫云跟善若走在她后面,善若低着头,没敢多说话。
“古三夜,我这次帮你烧大齐的粮草,你可得感谢一个人。”
古三月瞥了眼善若,看向楚宫云:“说事情。”
“要不是善若,你以为我一个人就能顺利把大齐的粮草给烧了。”于是楚宫云便把那天的经过全部说了一遍,说完后,他看着古三月,“善若能不能住你那,给句痛快话。”
古三月没有回话,只是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善若,又看了看楚宫云。
沉默片刻后,她点头应道:“好。”
吃过饭后,楚宫云便带着善若回陌阳,临走前,他想起常喜交代的事情,于是看向古三月:“常喜说,她跟胡杨不是被栖川枫抓走的。”
“她说那天来了两拨人,在他们跟第一拨人打斗时,又来了第二波,然后就把她跟胡杨带走了,不过后来,又把他们放了。这件事,挺蹊跷的,我查了很久,也没查清楚,你打完仗,要是空闲了,可以查查。”
“嗯,我知道了。”古三月挥手,“你们快点离开吧,趁着天黑前,赶紧出孟州城。”
当假扮夜飞承的邵典,拿着常喜的簪子出现时,她就已经知道,抓走常喜跟胡杨的不是栖川枫的人,而是凤云杉派去的人。
所以,她现在没必要去查了。
傍晚时,军中大批量的人中毒而死,古三月赶过去,看到倒在地上死了一大片的将士,只觉眼前一黑,差点倒下去。
“怎,怎么回事?”她声音出口,微微发颤。
做饭的火头军,全部被押过来跪了一地。
军医检查完后,走上前来福身行礼:“禀告将军,他们全都是中毒而死。”
于是古三月立马命人封锁城门,并让各营全都集合起来。
军营里肯定是混进了奸细,不过究竟是怎么混进来的,这就必须查清楚了。
就在古三月他们这边追查奸细的时候,大齐军营里也是死了一大片,全都是中毒而死。
城楼下一个胖子拎着大铁锤,破口大骂:“古三夜,你个狗娘养的,竟然耍阴招,有种下来跟老子单挑。南曲的一群小杂碎,别躲在城里当龟孙,是个人就出来,看老子不一锤子砸死你。”
那大胖子是背着大齐主将冲出来的,他虽然力大无穷,长得也魁梧,但性格却极其鲁莽。一见自己这边的兄弟被毒死了,当即便认为是古三月他们干的。
孟州城内,众军本来就够生气的了,听到城楼下的骂声,更是气得怒火直冲天灵盖。
“将军,让我去会会他。”许韦拿起砍刀就要往外冲。
“给我站住!”古三月冷声呵道,“骂你两句怎么了,少块肉还是掉块皮了。”
“一定是大齐的奸细,他们久攻不下,便想出这种阴损的招。”
古三月来到城楼上,看了眼楼下叫嚣的胖子:“去叫你们主将过来跟我谈。”
大胖子呸了声:“谈你娘的头,你个狗东西,也配跟我们将军谈。”
古三月把玩着一把匕首,扬手一丢,直接扎在了大胖子的脚背上。
“啊!”大胖子叫了一声,立马弹跳起来。
古三月冷冷地看着他:“去叫你们主将来谈。”
那胖子还想再骂几句,大齐那边来了人,直接把他拖走了。
不一会儿,大齐那边的主将被人簇拥着来到了城楼下。
“古将军,在下年肃。”
古三月手一拱:“年将军好,在下古三夜。”
年肃看着她,笑了声:“古将军,今日的事,不知你怎么看?”
“我也想问年将军,在水里下毒一事,你是怎么想的?”
“古将军认为,是我们大齐的人干的?”
古三月冷哼:“我们南曲人没那么狭隘,只怕大齐的人会认为是我们南曲人干的。”
年肃道:“那我们就一起查,如果查出来是南曲的人,我希望古将军给个交代。”
古三月应下来:“好,如果这件事是我南曲人干的,那我们就拱手把孟州让给你们大齐。哼,可如果查出来是你们大齐人干的,那年将军,你要怎么给我一个交代?”
“那我们大齐就把凉州让给你们。”
古三月又道:“如果查出来跟我们都没关系,那咱也别耗着了,就到平谷坝痛快地打一仗。我南曲输了,就让孟州,你大齐输了,就退兵,我也不会向你索要凉州。”
“成交。”
古三月笑了下:“那就这样定了,期限三日,三日后的正午,城楼下见。”
年肃再次被各副将簇拥着返回去,古三月衣摆一甩,转身下了城楼。
“速速彻查投毒的人,一定要留活口。”
许韦却一脸担忧:“将军,万一大齐使诈该如何是好?”
“哼,无论他使不使诈,凉州我都要定了。”
而后山上,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子,快速脱下南曲兵的衣裳,冷笑了一下,转身朝山下走去。
三日内,军中上下被搞得人心惶惶,见谁都觉得对方是投毒的那个人,现在喝个水都怕有毒。
古三月正端起茶缸子要喝水,许韦急忙拖了过去:“将军先别喝,让我给你验一验有没有毒。”
“没事的,有毒也不怕,我百毒不侵。”
恰好,她这话被人听了去。
“哎,那个小孩,去一边玩,这是练兵场。”许韦手一伸,指向一个拿着糖葫芦的孩子。
古三月抬手拉了拉他:“一个孩子,你凶他做什么?”
许韦嘟囔:“那小孩最近总在练兵场转悠,我都见他好几次了。”
而被许韦称为小孩的人,转身时,眼中哪里还有孩子的天真。他勾唇冷冷一笑,百毒不侵,好啊,终于让他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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