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棋到达大理,看着街上走的傣家妹子,就想笑。不能不说,段三公子的眼光真的不错。且不说面貌,单就是傣家妹子穿着裹身的短褂、长裙的窈窕身姿,就已经迷死人了。弄棋尤其喜欢傣家妹子的长发。那样如云浓密的长发,只简单绾在头顶,鬓角插一朵素雅的鸡蛋花。黑发白花金蕊,素淡里却是极致的风情。
原来竹锦给弄棋送行,磨磨唧唧说出来的请托是,让弄棋借着这次到云南的机会,帮他搜集一下有关傣家会盟的资料。弄棋是想不到那个狐狸似的医学天才,平常除了对医术、赚钱和美女感兴趣之外,怎么会对傣家会盟的历史产生了兴趣。或许也是因为傣家妹子多美女吧?
还有白族妹子的花帽,也惹得弄棋几番流连。很小很小的时候看过《阿诗玛》,弄棋甚至记不太清电影的情节,却牢牢记住了阿诗玛戴在头上的花帽。她小时候也问过许多长辈,阿诗玛为什么会戴着那样的花帽;有的长辈便说因为阿诗玛是白族。小小的弄棋便会笑了,问原来会有“白色的民族”么?那阿黑哥是不是“黑族”啊?后来年纪稍大了才知道,原来阿诗玛不是白族,而是撒尼族;可是却意外插柳地让弄棋记住了白族这个民族。
弄棋走在大理街市上,不由得随着脚步和记忆而缓缓微笑。
这里虽然是第一次来的地方,却因为了曾经的记忆和此时的微笑,而觉得并不陌生。仿佛早就认识了这里,仿佛梦里早就来过。
正走着,因为游人众多,摩肩接踵里,弄棋不小心跟迎面一个来人撞在一起。
砰地一声,两人都赶紧彼此道歉。抬起头来,弄棋一看对面那人便笑开。原来认得,竟然是在敦煌的石室内提醒她离开的那位工作人员。
那工作人员见了弄棋也一怔,不过似乎没有弄棋的记性好,想了下才笑开,“这世界真小。”
弄棋请那人喝茶。
那人叫谢枫。或许也是因为所从事的职业,受过古物旧香的熏陶,所以谢枫也是颇为秀逸的男子。言谈举止之间,自有一段清雅气度。
可是弄棋主动请谢枫喝茶,却不是因为他是个好看的男子。弄棋实则还是记挂着敦煌石室内的《碁经》,记挂着那日匆匆只看了个背影的男子。
若想打听,谢枫怕是唯一的渠道,所以既然在大理都能再度遇见,弄棋自然不会轻易再放过这个机会。
若说初次相遇是偶然,再次推到你眼前的机会,若是不抓住了,那就是你自己的笨蛋了。
两人喝茶看街景,说了会儿闲话。弄棋不疾不徐将话题渐渐引上正题。
“谢枫你见过《碁经》的原本么?”弄棋不动声色。
“唉。”谢枫却一声长叹,“当然想。我们院里也派人专门去过英国,想要看看。可是人家大英博物馆不给看!真是悲哀,我们自己的东西,被他们劫掠去、骗去,结果我们连看一眼都不行!”
弄棋垂下头去,心里也是难过。
其实她也是热爱这些的,如果不是她天生对棋的天赋,也许她会比菊墨更早成为这个行当的人。她之所以没进这个行当,也是因为真的承受不起这个行当的人心中的压抑和愤懑。
都说中国是东方古国,都说中国的历史和文化博大精深,可是去看看我们国内各级博物馆里头的藏品吧——最珍贵的精品许多都已不在,而是成为了海外某个国家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中国的,也是世界的,啊?靠!
谢枫看弄棋的神色也是黯然下来,便也叹了口气,“好了不说这些了。这都是我的职业病,一旦说起来,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弄棋不好意思啊。这次你来大理,是来旅游?”
弄棋一笑点头,“其实还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那天那个穿着粗麻外套的男人。我听他竟然念得出《碁经》末尾那一段藏文,我就想认识他。”
如果还是当日的游人与管理人员的关系,谢枫当然不能说;可是此时两人已是朋友,且谢枫也已经知道弄棋对棋艺的热爱,所以便也理解弄棋想要认识那位能解读《碁经》的人。
谢枫想了想,终是一笑,“弄棋我告诉你没关系,只是请你保密。据我所知,那个人身份很是重要,考古界业内许多的行家对他也是毕恭毕敬;一旦遇到难题,尤其是关乎宫内制造的问题,总是会去请教他。而这个人简直是百科辞典,几乎无所不知。”
谢枫自己也是叹息,“咱们都是宫外的老百姓,对宫内的事儿总是好奇,却了解极少;可是这位,却简直如数家珍。”
弄棋听着也是一愣,“难道他是爱新觉罗的后代?”
谢枫想了想,却摇头,“纵然就算是前皇族的后代,我们也是认得一些的,但是多数是不懂什么的。毕竟这么多年了,有些东西早就散失了。”
弄棋隔着窗棂,望谢枫的背影,忽地调皮笑了笑。
弄棋付账,缀着谢枫的背影出来。
好吧,也许是出于一种下棋人的直觉,弄棋觉得似乎跟着谢枫,便能找到那个神秘的男子。
谢枫是敦煌莫高窟的管理人员,他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云南大理?就算可能是旅游,但是弄棋总觉得这似乎与敦煌石室内的东西有些关联。
比如云南当地便也有许多著名寺院,里头有许多能解读古老梵文的上师。说不定,谢枫就是陪着那个人来云南来探究的。
谁让刚刚她跟谢枫说起那个人的时候,谢枫下意识地眉头一颤?
那个人,一定也在这里!
跟着谢枫走了几条街,直到看见谢枫的身影隐没在一间酒吧门内。
弄棋本想跟着进去,却被门口的人给拦住。那人上下打量弄棋,便礼貌婉拒,“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我们不招待女宾。”
弄棋站在门口翻了翻眼皮,心想难道这里是男浴池么?或许哪里立着招牌,是她看不懂的当地文字?
直到脑子忽地想起梅轩说过的明寒,想起明寒经营的同性.恋酒吧……弄棋才微微打了个激灵:莫非,此处也是……!
弄棋赶紧转身离开,抚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原来谢枫也是喜欢男人的?哦,终于明白为什么现在女生都抱怨找不到好男人,不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好男人了,而是好男人都不喜欢女人了。
只是——心下倒是暗自希望,那个神秘的男子不要是喜欢男人的才好……
可是想到这儿,弄棋自己都笑了。干嘛,自己这是想什么呢?真是的!你好奇人家怎么看得懂《碁经》也就是了,干嘛还关心人家喜欢男人还是女人?真是的!
弄棋站在当街,独自微笑,独自又跺脚摇头的模样,却都落进那间酒吧二楼平台茶座中一个男子的眼中。
男子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把长发。又黑又亮的长发随性地披在身后,用一根皮筋束着。一对狭长双眸宛如冷泉,将街上的情形全都不动声色收入眼底。
谢枫走上来,含笑招呼,“明先生。”
正是明寒。
明寒却摇了摇头,指着弄棋的背影,“没发现一路被她跟踪?”
“哦?”谢枫也是一惊,急忙循着明寒的手指方向去看,却一笑,“明先生别误会。她不是坏人,是对您好奇的人。”
明寒的身份特殊,多少国际著名的文物犯罪集团都在找他。若是明寒能出手,他们造的假那就是真的,那能带来多大的财富?所以明寒的行止都很小心。
“对我好奇?”明寒眯起眼睛,再去远远望弄棋的背影,“她好奇什么?”
谢枫想了下,便也笑开,“我想,她是在仰慕先生风采。”
“哦?”明寒倒是惊讶,微微耸肩,“什么意思?”
“她在敦煌,偶然见到先生解读《碁经》,被先生风采折服。”谢枫愉快地笑。聊起别人的风月事,总会让人心生愉快。
明寒却长眉一皱,“你的意思是,她知道我解读对了?那么岂不是说——她也是能看得懂的!”
谢枫也是一惊,与明寒对望一眼。
“你被她骗了。”明寒长眸里掠过一丝凉意,“她怕不是普通的游客,更不是仰慕我的风采才跟踪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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