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朱颜轻轻舒口气,努力想将眼睛睁大一些,还是觉得视野的边界一片模糊,看不清楚。
心也跳得好快,造成一种心慌的假象,四肢的力量似乎被快速抽去,下意识拽住身旁的人。
“阿颜!”永无察觉到她的异常,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只觉她手上一片冰凉,“你怎么了?”
“我……”朱颜费力地靠在他身上,声音轻得自语一般,“好怕……”
“怕什么……?”还想问下去,永无感到倚在身上的力道蓦地一松,匆忙伸手搂住了她柔弱的腰肢,这才没让她摔下去。
她额上的冷汗汩汩而下,将鬓边的发丝尽数打湿,气息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院内还有别的侍女在,见朱颜突然晕倒,早有人跑去寻来七娘和一干医者。
“怎么回事?”七娘蹙了尖尖细细的眉,打量着朱颜煞白的面色,“这丫头方才还好好的。”
“……我方才不该同她相争。”永无垂首,下巴轻轻摩了摩她冰凉汗湿的额头,他明知道她身体精神都十分虚弱,方才还说那些话,真是太不应该。
“唔?”朱颜很快就醒了过来,眸子微微眯起,低声呢喃,“好暗……”
刚才分明是晴天吧?为什么视野内这般昏暗,仿佛阴冷的雨天一般。
七娘接过一旁医者递上的巾帕为她敷上额头,冰得朱颜微微拧眉。
“现在可觉心慌?”七娘摸了摸她的脉象,很虚,跳得还有些快。
“不觉。”朱颜有气无力地叹息,“全身都没有力气……好累……”
这感觉,就像灵魂重新进入到身体内,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控制肉体——好生诡异。
“阿颜,进去休息一会儿?”永无见她醒了,稍稍松一口气,“你方才怎么回事?”
“永无。别问了,送阿颜进去休息吧。”七娘摇头,看朱颜这会儿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说不清方才的感觉。还是休息为重。
朱颜轻轻挣了一下,“我自己走……”周围这么多人呢,她可不想赖在旁人怀里不起来。
回到屋中后,朱颜面色依然不见好转,梳洗的时候就着水一照。唇色白得将自己都吓了一跳。
七娘坐在一旁观察她的气色,末了轻轻叹息,“阿颜,将心放宽一些。”
“……嗯。”朱颜敛眉,她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院中晕倒,或许是因为在屋内坐得过久,又或许是屋外阳光太强烈……当然也有可能是像七娘说的那般,心绪太过郁结所致。
但这些事情都已经不重要,最要紧的是她现在依然觉得心口发闷。浑身的力气也没有回来,累得只想睡过去。
“冷么?”七娘抚着她依然冰凉的手,示意一旁的侍女取来毡毯为朱颜裹上。
但朱颜挡住胸口,轻轻摇头,“太闷了……”
屋中的人面面相觑,都说秋高气爽,这种天气怎会觉得气闷?
朱颜委屈地抬眸看着一脸不解的人群,“的确很闷。”
“将隔扇打开,但阿颜须得裹上毯子。”七娘说话自带一股威严,立刻有人将所有的隔扇尽数打开。微凉的秋风“呼呼”吹入,将室内的纱幔吹得四处乱晃。
朱颜裹着毡毯,几乎将自己缩成了一个毛球。
她还在一心疑惑自己方才的晕倒之事,倚着身后的枕头。不觉睡去。
睡到不知何时,蓦然觉得有温热的气息拂在自己颈边,朱颜轻轻挣了一下,发觉整个身子都被人搂在怀里,浑身不由自主地绷紧。
“谁……?”
“别怕,是我。”永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朱颜下意识偏过头避开。“永、永无……你怎会……?现在是什么时候?”
“三更了……你方才倚在枕上睡着了,拽着我不肯放手,只能留下来陪你了。”听到她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永无摩着她有些汗腻的额角,沉声笑了笑,“不是宣清,让你失望了?”
“……他不要我了。”朱颜苦笑着叹息,忍着心口的闷痛询问,“宣清他还好么?”
“我不知道。”永无摇头,鬓边的发丝擦过朱颜额角,些微发痒。
朱颜忽然支起身子,但身体还是无甚力气,又跌回被褥上,累得直喘气。
黑暗中,可以清楚地听到她柔弱低微的呼吸声,听来使人觉得万分费力。
“阿颜,别乱动了。”永无将她重新抱回怀里,感受到她均匀的呼吸才放心一些,“你要去哪里?”
“你这几日都不在,母亲也不在……不用想也知道你们与他商议事情去了,现在何必对我说不知道?”朱颜声音有些哽咽,“他……知风说过,外面的伤口虽是好了……”
“阿颜,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糟的。”永无劝得言不由衷,朱颜猜得一点没错,这几日他的确在上京城中,也的确见到了袁凛,情况只怕确实不容乐观。
但这些事情他绝不能告知朱颜,不过……若是一点信也不透露给她,将来若真的……又该怎么办?
出神未了,怀里的人又不安分地动了几下,企图起身。
永无将她按回怀中,抵住朱颜柔弱的脊背,微沉了声儿,“阿颜,你今日累了,快些睡下。”
“我睡不着,想起来醒醒神。”朱颜委屈地在他衣襟上蹭了蹭,“你不觉得么?屋里闷得厉害,都让人透不过气了。”
额上一热,永无将手覆上她的额角抚了抚,确定她并无热度,才抱着她坐起,探身去点亮小蜡。
一点微弱的光线如涟漪般在屋内荡开。
朱颜下意识阖起眸子,缓了片刻,待适应了亮度后才睁开眼。
“真睡不着?”永无倚在一旁,就着烛光打量朱颜面色,“似是比先前好一些了。”
“嗯。”朱颜点头,她确实觉得好了不少,但胸口总还是发闷,似乎能预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
“阿颜。”永无见她情绪还算稳定,小心翼翼地探问,“倘若宣清……”
“我……”朱颜低头笑了一下,摇头,“我应当也不可能再撑多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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