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这枚细针只是个幻象的虚影,但顾判还是不由自主身体一颤,眼前一黑,头痛欲裂,差点儿直接昏厥过去,全靠着一股子不见天地无极誓不罢休的狠厉拼命念头才堪堪坚持了下来。
许久后,当他再次镇定心神,睁开双眼的时候,莫名便感觉到了一股恐怖到了极点的气息正在白玉光芒深处再次出现,比之诛神刺出场时的气势亦不遑多让。
数个呼吸后,他猛地眯起眼睛,看着一只纯金色的手掌冉冉升起,掌心处朵朵金莲盛开,下方的那道身影沐浴在金黄灿烂的光辉之中,犹如金甲神灵降世,尽显威严神圣之态。
下一刻,那只犹如纯金打造的手掌倏然紧握成拳,朝着他毫无征兆便直直轰击过来。
“这是……甘霖凉,这是业罗之金刚秘法!”
“为什么我从头到尾都在体内运行天地无极,所引动的却一直都是其他的东西,难道某家真的就和那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没有缘分!?”
顾判深吸口气,艰难将目光从那道渐渐消散的金色身影上移开,心中忽然间充满了纠结犹豫的感觉。
他目前最需要的确实是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但怕的是自己最后搞成了狗熊掰玉米,一路走来一路丢,最后毛都不剩下一根。
所以在面对着碑影内业火红莲、诛神刺、以及金刚秘法三道法门闪过的图像时,他并没有非常坚决果断地甩脸子拒绝,而是以一种半推半就的心态,任由其将自己笼罩淹没,心中想的便是吃得一个算一个,就算是下一刻便被石碑给踢了出去,那也算不上亏本。
但是,他觉得自己太难了。
不是因为无法继续坚持下去才觉得困难,而是因为那些显现给他看的功法实在是太难了。
不管是一片血海盖压过来的红莲业火,还是游离于天地之外的诛神针刺,甚至是金光闪闪的金刚秘法,在碑影之中被人施展出来的层次似乎有些太高,绝非是现在的他所能真正勘悟吸收。
若说感悟,那绝对是有的,但这样走马观花看过去,他所能够感悟到的,也仅仅是一点皮毛而已,就像是小学生去听大学教授讲述量子力学,或许会有收获,但甚至还有可能将自己当下修行的根基给带偏,走到一条邪路上去。
怪不得珞羽曾经说过,业罗秘法在每个人眼中尽皆不同,观摩石碑后所记载写下的内容更是千差万别,其根本原因就要落在此处。
不要说两个不同的人看到同一幕碑影,就算是让他自己在不同的时间去看同一幕影像,可能都会有完全不同的感悟与收获,唯一可以认定相同的就是,这些感悟都是非常皮毛的,不知道到底是对还是错的。
更重要的是,到了现在,他忽然发现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伤痛与疲惫,还有精神上的虚弱与消耗,都已经到了即将无法忍受的那个临界点上。
如果不是脚下那团已经奄奄一息的橘黄火焰为他分担了极大的精神力消耗,也许以他自身的精抗硬扛,早就已经两眼翻白昏厥了过去。
顾判幽幽叹息着,强忍着越来越强烈的头痛,努力睁大已经视线模糊的双眼,继续朝着茫茫白光深处望去。
恍恍惚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出现在自己身前,却并没有看他,而是凝望着远处的虚空低低叹息。
下一刻,他死死捏住眉心,竭尽全力凝聚目力,看着丝丝缕缕的灰黑颜色自虚空中升起,而后迅速蔓延,将那一身白袍的老者瞬间吞没。
黑雾缭绕深处,原本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者已然是形容枯槁、状似厉鬼,顾判怔怔看着他,耳边悄然响起一道沙哑干涩的声音。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此乃吾业罗立派根基之一,但如今天地骤生大变,末法之劫降临,再言乾坤借法,借来的却是无法驱除的九幽之力,此乃销金蚀骨、吞灵噬魂之恶意,可悲可叹业罗万千弟子,大半将为九幽之食粮,一身苦修,一点真灵,终将为他人做嫁衣裳……”
顾判心中剧震,又听得那道愈发苍老沙哑的声音缓缓接着说了下去。
“此法本当自此禁绝于业罗,禁绝于天地,但思及开创此法之先贤大能,吾可将其封镇于此碑之内,待到九幽绝于天地之后,留给有缘人观之……”
噗……
橘黄色的火焰熄灭了。
他猛地瞪大眼睛,在精神彻底耗尽而不得不脱离之前,死死盯着那道形如厉鬼的老者一举一动,眼眸深处映照出了一条蜿蜒游动、极尽灵动之意的灰色气流,以及在气流最深处,似乎隐藏着的那道吞噬万物、生机断绝之意。
轰!
顾判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柄万钧巨锤所击中,一声不吭仰头就向后倒去。
背部似乎撞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但他已经顾不上了,唯一能做的便是闭上眼睛缓解裂开一般的头痛,控制住不让自己真正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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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罗秘境。
一座古朴典雅的石屋内,顾判斜躺在宽大的靠背椅上,挥手让面前恭敬肃立的年轻武者离开,休息片刻后又叫了下一个人进来。
如今已经是碑影降临过后的第二日,他基本上算是从上一次的重伤崩溃状态下恢复了几分生息,虽然照着真正痊愈的标准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要走,但比起刚开始只能躺在灵池内一动不动已经好了太多太多,如今只需要安心静养,就能凭借着自身强大的恢复力慢慢复原。
当然,如果能让他砍死几个异类的话,生命值的瞬时提升完全可以将这一过程加快不知道多少倍,砍死的越多,恢复得也就越快。
石屋外的院落中,所有的天机府武者排列整齐,等待着顾先生的召唤,一个接一个的人进去,有的很快便出来,有的却在里面呆了很长时间,唯一相同的便是每个人出门后都喜气洋洋,仿佛是中了彩票一般兴高采烈。
憨熊钉子般站在门口充当守卫,直勾勾盯着每一个进来出去的年轻武者,直到院子内空无一人后,听到了顾判唤他进去的声音。
“坐吧,相比起指点他们的修行,我最关心的还是你这货搞得怎么样了,而且我马上有急事需要出去一趟,走之前无论如何也要将你安排好了才是。”顾判抬头看了眼一座山似的憨熊,伸手指了指身前的那座石凳。
憨熊跪下磕了个头,然后在指定的石凳上规规矩矩坐下,双手扶在膝盖上面,就像是认认真真准备听老师训示的小学生。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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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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