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细的脚步声从古宅深处的黑暗中传出,如同精灵跳动的鼓点,踩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顾判眯起眼睛,看着那道窈窕纤细的身影一步步从血色地毯尽头走出,面上顿时浮现出温和亲切的笑容。
他轻咳一声,刚想开口说几句体己话,却猛地眯起眼睛,就连刚刚露出的温和笑容都陡然间变得僵硬,已经是冰冷凝重到了极点。
从古宅深处缓缓走出的确实是一个女子,但似乎并不是红衣。
因为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古怪,不是一般古怪,而是相当的古怪。
这是容不得真正完美的断臂维纳斯?
到底是谁砍掉了红衣的双臂?
顾判心中最初闪过的是这样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念头。
但就在下一刻,当他看到犹如繁星的光点从黑暗中同时闪烁亮起,又看到那一尾盛开绽放的翎羽映入眼帘,顿时所有的推测与想法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炽烈的杀意在胸中引爆沸腾。
从红衣古宅内出来的竟然不是红衣。
而是另外一个女人。
更让他惊讶的是,这个女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一个熟人。
曾经打生打死,至今生死未分的熟人。
她竟然是羽千玄,精通灵媒魔种之法的千羽湖主人。
此时此刻,羽千玄为什么会鸠占鹊巢,从红衣古宅中走出已经不重要了,就连红衣到底是生是死也已经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他所面对的敌人顿时从四个增加到了五个,而且多出来的那个还和他有着不死不休的大仇。顶点小说
不管是四打一还是五打一,对他来说也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不管怎么去算,他一个人面对敌方五人抓单,己方支援可能“落地成盒”,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什么胜算。
情势既然已经至此,那么他现在所能做的便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在它们做好捕捉的准备之前,必须倾尽全力先杀掉对面一个,收获双值加成,然后再瞅准下一个目标,不管不顾、不惜代价再将其用斧头劈死,在双份加成的基础上激发出所有潜力,不求击败对方抱团的五大异类生灵,只求能够在两次双值加成的爆发下震慑住对方少顷,让他能够保住一条性命远遁千里。
这中间不能有任何的犹豫和迟疑,一旦选定目标,那就是排除一切干扰,不死不休的结局。
但不管是北地狼神还是南荒圣君,或者是东海鬼魔、千羽湖主,它们能够从万载之前的大争之世,末法之劫中活到现在,谁都不是单纯傻瓜的小白花,谁都有着不止一手的保命底牌,就算是他手持打野刀以命搏命,也难以在短时间内达成杀人加成的战果。
而若是一旦被选定的目标拖住,不需要拖住他太长时间,只要能在数个呼吸内保持僵持不败,那么他就必将陷入到被五大异类生灵车轮围殴的深渊险境之中。
难啊……
自从成为了天下第一高手之后,他还是首次陷入到不成功便成仁,而且成功概率极低的九死一生局面之中。
顾判心思电转,刹那间不知道闪过多少个念头。
他闭上了眼睛,猛地握紧了那被封镇了魔种的一刀一剑。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所以不管结果可能如何,他就是要直接出手,不能有任何的犹豫与迟疑。
至于目标的选择……
根本就不需要选择,闭上眼睛抡到谁算谁!
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顾判毫不犹豫将手上的一刀一剑当成暗器,朝着金狼神和东海鬼魔所在的位置甩了出去。
这是被重临封镇的魔兵,在羽千玄的面前,他还没那么心大敢接着使用,干脆便直接丢掉,越远越好。
拖着长长尾翎的羽千玄还未真正从古宅之内走出,狼神与鬼魔各自刚刚接住了呼啸而至的一刀一剑。
唯有手持赶山鞭的南荒圣君眼前一片血红,全部视野尽数被突兀降临的猩红火焰所占据。
“竟然要以本君这里为突破口,吾看你是不知道死字到底是怎么写的!”南荒圣君冷笑一声,抬起赶山鞭,不进反退,一步踏入到了火焰最盛深处。
轰!
两道人影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对撞到了一起。
无数火焰以南荒圣君和顾判的接触点为中心猛烈炸开,两人刚一交手,便没有任何的前戏与试探,直接以最为暴烈的方式开启了战端。
双刃大斧凄厉呼啸,随后一个人影以极不正常的姿态高高飞起,打着旋儿又重重摔到坚硬的荒原地面上。
南荒圣君挣扎着从地上起身,活动着因为重击而麻痹的身体,眼中露出凝重至极的神色,死死盯住已然再次来到身前,轰然砸落的那一柄双刃大斧。
此时的顾判就犹如从九地之下攀爬而出的妖魔,浑身上下覆盖着一层鲜艳而又惊怖的血色,手中倒提的双刃战斧上面发出阵阵鬼哭狼嚎之声,闻之有如死神在愤怒咆哮,想要挣脱束缚来到世间。
轰!
南荒圣君举起赶山鞭相抗,以其为中心,无数红花绿草顷刻间化作了齑粉,就连一些深藏于地底的根系也难逃被瞬间抽干的命运,只剩下一团飞灰留在原处。
速度,力量!
南荒圣君被狠狠砸入地下,身上爆出一团血雾,尤其是握住赶山鞭的双手虎口,在刚刚硬碰硬的撞击中已经完全裂开,几乎把持不住赶山鞭的重量。
这个人,竟然只凭借着纯粹的速度与力量就将他压迫至此。
还是说,他所修之法只有速度与力量,并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
还有金狼神他们,为什么还不出手,难道这些家伙打的是借刀杀人、在计划真正开启前,先将他给除掉的主意?
南荒圣君眉头皱起,心中念头急转,忽然间眼前一花,不见了漫天飞舞的猩红火焰,也不见了那个疯魔般持斧劈砍的身影,只留下一片近似虚无的鲜艳红色,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
他猛地眯起眼睛,隐隐约约看到那片鲜艳红色深处,似乎有一道淡淡的身影,正在那里拈花微笑,神秘至极。
与此同时,在他的体内似乎正有一道力量在酝酿,在沸腾,或许在下一刻便会完全不受控制的爆发出来,其想尽办法竟然都有些压制不住那股毁灭性力量的蠢蠢欲动。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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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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