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判原本想要修行望气术,不过是因为想起来白公公曾经施展过类似的功法,珞裳也有一门传承自业罗秘境的赤睛之术,才有了对于此类瞳术进行系统学习研究的想法。
不是对某种特定法门的研究,而是要争取从中寻找到关于眼睛如何修行的一般规律,从底部发现挖掘出更有意思,也是更有用的东西。
不过现在听她这么一说,顾判顿时有了更深层次的考量。
细数历次通过斧劈异类,双值加成后对身体进行的改造强化。
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只知道自己变得更高更快更强更硬了,但到底是如何出现的这种变化,却每每都是一头雾水,无法窥得其中奥妙。
因为在他看来,这种改造肯定都是在最细微的层面上进行,他很难尽窥每一处细节。
但是这位秋水老婆婆的观神望气术却让他有了一个崭新的想法。
如果可以获取入微观察的能力,他对于自身改造的掌控力必将产生质的飞跃,而不是一直以来的懵懵懂懂。
顾判摩挲着大心脏表面纷繁复杂的花纹,态度变得认真起来,“虽说你现在的生死都在我的掌控之下,我强迫命令你将这个法门拿出来也是应有之意,但法不传六耳,道不可轻传的道理我还是懂的,而且比起不讲道理的逼迫,我更喜欢进行公平公正的双赢交易……”
“所以说,你只要将观神望气术的修行法门详细传授出来,我也可以为此付出尽可能让你满意的报酬,你觉得如何?”
他并不打算直接以生死胁迫黑玉发簪内的真灵残魂,毕竟对方都已经活成现在这种样子了,就算是死,对她来说恐怕也不是很难接受的事情。
所以,给她一点点讨价还价的空间,让她说出自己的愿望,再徐徐图之反倒是更好的选择。
发簪内的残魂坚持着苟延残喘至今,肯定也有自己的执念存在,若是能给她一点成功的希望,说不定就算是真正牢牢抓住了她的命脉,在相互交易的过程中,保险程度也会更高。
“吾苟延残喘一个甲子时间,心心念念所追寻的只有两件事情。”秋水的声音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是寻找到合适的躯体,让吾能够行夺舍重活之举,二是尽可能长时间地活下去,最好能够等到蜂后身死道崩的那一天。”
“事关生死之大事,尤其是关系到自己和敌人的生死,确实是个不好解开的死结。”顾判眯起眼睛,眼睛深处再次燃起星星点点的碧绿火焰,“那么,秋水老奶奶有没有什么好的意见建议?”
从最开始的平辈称呼,后面就成了阿姨,紧接着又变成了老奶奶。
她的辈分,长得可真是有些快啊。
秋水无语叹息,不过还是非常郑重地道,“只要你能再给我找到一个合适的夺舍对象,我就把观神望气术修行的要点与秘密尽数交给你。”
顾判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你对夺舍的躯体有什么要求?”
“两个先决条件,第一,被夺舍者的真灵神魂必须与我完全契合,或者对方的的神魂纯净无暇,根本就是一片白纸。第二,那人必须要有修行资质,而且要有契合本门落霞宗修行功法的资质。”
“没问题,我们成交!”
出乎秋水预料的是,顾判竟然答应的如此爽快,没有哪怕半点儿的思考和犹豫,仿佛这件事对他而言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自从她遭人暗算,借助养灵安魂的黑玉簪仅以真灵残魂逃走后,近百年来一直都在寻找合适的附着夺舍对象,但是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一个勉强合适的人选。
他就这么有自信,可以在短时间内找到目标?
难道他要把此方天地内的所有生灵都召集起来,任她一个个地精挑细选?
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你准备怎么做?”事关自己的生死,由不得她不慎重。
“我自然有自己的办法,不过需要一段时间的准备。”
顾判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疑问,而是开始继续挥舞斧头破坏了眼前的巨大母巢。
“只要歌者大人能帮我重归生路,莫说观神望气术,老身甘愿奉你为主,此后任凭驱策,刀山火海毫无怨言。”
她充满疑惑,却并没有出声询问,而是从黑玉簪内探出一缕意识,观察着顾判的一举一动。
片刻后,她似乎有些犹豫地问道,“歌者大人是准备将这只母巢给完全毁灭掉吗?”
顾判动作不停,理所当然道,“这么危险的东西,不毁了它,还能做什么?”
“这样完整启用的母巢,就连蜂后那里都不多见,直接毁灭掉有些可惜了。”
“哦?那秋水老婆婆的意思是?”
秋水老婆婆……
黑玉发簪内明显重重呼出一口浊气,然后才接着说道,“蜚蠊那里有对于母巢的控制法门,如果歌者大人有意的话,倒是可以将这个东西纳为己用。”
“纳为己用……”顾判收了斧头,抬头看看被自己已经弄得不像样子的母巢,再感受一下一直在自己意识中出现的恐惧求饶情绪,顿时便有了少许的兴趣。
“你说的纳为己用,能让这东西完全服从我的命令吗?如果将来还是会失控的话,倒不如现在就把它弄死来得干脆。”
“吾也不敢保证母巢会不会失控,但却可以将这个几率降到最低,并且提前布置好反制应对手段……当然,如果歌者大人还是有所疑虑的话,现在就将它毁掉也是最为稳妥的选择。”
顾判听完后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将火焰和斧头全部收了起来,“你先把那什么控制法门拿过来,等我看完之后再做决定。”
这句话刚刚说完,他便很有些惊讶地发现,那丝若有似无的意识竟然开始平复宁静下来,不再像之前那般充满恐惧的情绪。
这是眼前这个大家伙的精神波动?
它竟然能知道他暂时不准备砍死它了?
倒是有点儿意思。
顾判让珞水去取控制母巢的秘法记录,自己则留在了原处,一点点尝试着和那道若隐若现的意识波动进行沟通接触。
在经过了许多次的失败之后,他终于在一次偶然的尝试中和那道意识稳定接上了头,并且耗尽心力将这种精神意识的连接稳固下来。
面对着那个似乎有些胆小,又感觉更像是一头幼兽的意识波动,顾判深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意识波动变得不那么富有压迫性和侵略性。
然后,他又努力了许久,才终于用最温和的态度,最平静的情绪,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缓缓朝着另外一端传递了过去。
“我是你爹。”
“叫爸爸……”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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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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