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判没有去问祭炼九幽之门有何用处。
而是直接站在了那扇接天连地的青铜大门前。
顺着打开的一道缝隙朝着里面望去。
只能看到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其他什么都被掩盖在混沌灰雾之下,目不能视。
计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万载之前,末法之劫降临,吾从天地灵元干涸之地逃离,进入到这扇门内苟延残喘……”
“万载之后,又付出极大代价自门内逃出,更是抛却真身,以一点真灵夺舍,占据了这个外域修行者的身躯,却是没有想到,兜兜转转万载时光,最终却又回到了这扇九幽之门前,仿佛一直都呆在此地雕刻着上面的纹路没有离开。”
顾判伸出一只手按在门上,触摸着真实不虚的冰冷花纹,露出一丝微笑道,“在很多时候,生存就是最为重要的第一序列事件,更何况古神羏貊已死,千羽湖主已死,姽婳亦不知所踪,计圣君还能存活于世,便有未来无限可能。”
“或许吧,万载绸缪,又回原点,吾已经很累了,并没有心思去思虑太多,只是遵照着习惯,一直都在为这扇大门雕刻新的花纹……就好比当初北地草原的金狼神,如今也和吾一样,一心一意蹲踞于太阴仙境桂树之下,映照月华界域四方,以月之光辉为笔,以山川河流、万里平原为卷,专心致志刻画一幅前所未有的恢弘巨作……”
计喉面无表情说着,也来到打开的那道门缝处,站在了顾判的身侧。
它的手中还握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根缓缓燃烧的半截木柴,被它拿着伸到了顾判的身前,照亮了门内的一小片灰雾笼罩空间。
“九幽门内,混沌灰雾,黑山君若要去寻那被封镇之物,可用吾这根木柴照明道路。”
顾判伸手捏住那根木柴,眼神不由得微微一动,随即敛去一切波光。
因为在他触碰到燃烧着昏黄火焰的木柴那一刻,计喉的另一道声音已经同时传递到了他的耳中。
“黑山君或许还不知道,吾数年前见过姽婳一面。”
“如此,吾便多谢计圣君了。”
他面露微笑道了声谢,同时却通过那根燃烧极快的木柴追问道,“哦?她去到什么地方了,又是怎么找到你的?”
虽然早已经知晓九幽洞天并不能算是一般意义上的行星,但他对于这位被自己一顿忽悠便立誓环地游行的异类颇多敬意,也一直都很想知道,她到底去到了什么地方,究竟有没有找到连他都为之疑惑的“天地尽头”……
“姽婳去到了哪里。”
计喉的意识又有了新的波动,“黑山君是否还记得,姽婳所独有的能力?”
“姽婳所独有的能力……”
顾判沉默思索片刻,“在我的记忆之中,她应该是有闪。”
计喉微一愣神,明显是没有听懂有闪的意思。
不过它也没有在这个词上纠结太多,便接着通过燃烧木柴说道,“万载之前,吾、姽婳,还有千羽湖主相处较多,吾是真灵神魂特殊,可行噬魂之法补益自身;千羽湖主为星羽孔雀,身后尾羽有巧夺造化之能,因此才可以修习先天五行之法,亦可以灵媒魔种融于一体……”
“至于姽婳,便是真灵瞬移的先天神通了,也因此在被困于极北之地的玄冰海深处后,她本试图以此法脱身,却是在一跃之后被那位摄到了手中,自此便不得不在那位的麾下做了个绝密的信使,往返于诸域之间,数十载时光都不得空闲。”
“计圣君的意思是,姽婳她……直接闪现到了业罗初圣疗伤的泉水之中?”
计喉深深看了他一眼,缓缓摇了摇头,却是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而是在沉默片刻后以疑惑的语气道,“黑山君所言实在是太过跳脱,吾不太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m.
他思索许久,将极北之地玄冰海暗自记下,“我大概明白了,多谢计圣君指点迷津,让我知道了她的下落……”
木柴上的火焰倏然跳动一下,上面已经没有了计喉的精神波动。
顾判此时已经缓步来到了门内,回头看时便发现,来路已经尽数被混沌灰雾所笼罩,甚至已经看不到那扇仿若接天连地的青铜大门。
他便不再回望,顺着昏黄火焰指示的方向迅速朝灰雾深处而去。
心中却一直都在思索着和计喉交谈所得到的信息。
计喉从见面以来,和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似乎隐藏着别的意思。
比如说它见到了业罗初圣,然后便一直都在这里雕刻青铜大门上的纹路。
比如说北地金狼神,端坐于太阴仙境的桂树之下,以月之光辉做笔,以月华界域为卷,一直都在绘制画卷……
再联想到南荒乾元的五方五行界域连通之堡垒盒子。
细思之下,不得不让他暗暗感慨一声。
业罗初圣所说的天地大劫,有可能并不是在骗他,而是真的存在,并且真的有可能在不远的未来就将降临。
这个疯女人,或许是真的一直都在为天地大劫的到来而做着准备。
而且一直都在期待着能够开劫而入,踏入苦海,沿着她心之所向的那条道路不断前行。
那么,再回过头来去想,计喉通过那根木柴专门向他提到了姽婳。
这里面又隐藏着怎样的意思?
它到底想向他传递什么信息?
姽婳一路向北,被困于极北之地的玄冰海深处。
然后她以自身独有的瞬移闪现之法欲要脱离束缚,却被业罗初圣摄拿到了手中。
这又说明了什么?
顾判思虑良久,在一处地方停下脚步。
一边默默感受着前方涌动而来的强烈压迫气息,一边接着想了下去。
极北玄冰海这五个字,再一次袭上了他的心头。
自从实力层次达到高处后,他也算是不止一次脱离九幽之地而出,然而不管是去到五方五行诸域,还是来到洞天外的黑暗虚空,亦或是追寻蜂后降临到和九幽洞天相连的青澜域内……
不管是是哪一个地方,都无法摆脱掉身上的九幽印记,
而且他有种感觉,随着自身的实力越强,便越是不可能从九幽之内脱离而出,最多也不过是去一去洞天近前的黑暗虚空,或者是降临到和九幽连通的界域之内,并且最终必然还是要回到九幽洞天之内。
因此在他看来,姽婳同样不可能摆脱九幽洞天的禁锢束缚。
那么问题就出现了。
在计喉的描述中,姽婳自玄冰海深处闪现,却被业罗初圣亲自出手擒下。
若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脱离,轮回剑主那么忙的一个人,为什么非要盯着她一个小小的姽婳,还要亲自出手将她摄拿到自己身边?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只可惜,和姽婳不同的是。
他没有闪。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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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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