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癸派作为魔门两派六道中,规模最大的的门派,内部的竞争也是最为激烈的。
如今的掌门冥主座下,出色的弟子还不止她们,更别提派内还有长老,也有弟子传人,互相之间抢夺资源,无所不用其极。
即便是身为掌门,也只能重点培养几位,无法面面俱到。
正因为这样,此次北上,冥主才让三人跟随,不光是历练,更有考验之意。
谁能借此脱颖而出,谁得到接下来的全力培养,那别人也没有话说。
做领导的,在表面上,要把一碗水端平。
旦梅是站在小师妹这边的,对于闻采婷的招蜂引蝶只是冷笑,可感受到黄尚的气血阳刚,她淡定不了了。
媚术采补,身份借势,如果给闻采婷勾上这一位,她们就有麻烦了。
但小师妹没有回应。
她依旧沉浸在天魔大法的修炼中,向着第十六重的境界进发。
旦梅幽幽一叹。
你固然有心高气傲的资本,但也不能将天下人事都不放在眼中。
如此作为,定会吃大亏的。
有鉴于此,她身形一闪,飘下阁楼。
破坏闻采婷的好事,不仅是帮小师妹,更是帮她自己。
闻采婷如果得到师尊看重,再有小师妹绝世天资,那还有她什么事?
而此时的正堂上,再度热闹起来。
赌博之魂熊熊燃烧时,是什么漂亮妹子、世家贵公子都取代不了的。
大家安静一会,已经是给足了面子,现在自然回归旧态。
而黄尚玩了四五把番摊,又玩了玩骨牌接龙、骰宝等几种赌戏,飒然起身。
胡贵见他毫无沉迷之色,暗道可惜,堆起笑容:“公子玩得尽兴,是我等的荣幸!”
倒也没指望一次拉这回下水,只要能成为常客,接下来结交世家贵客,与上层攀上关系就好。
黄尚微微点头,胡贵亲自相送,却发现闻采婷也跟上来,咬着嘴唇,色里色气。
胡贵投入阴癸派,成为外围成员,自然知道这位是修炼媚术的年轻弟子,心中有些担忧,害怕她操之过急,坏了事情。
但他也没有那个资格阻拦,唯有视而不见,希望这位公子能拒绝妖女。
然而来到因如阁正门,分别之际,闻采婷自然而然地往黄尚身边一站,黄尚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胡贵心中一叹。
世家子哪怕见多了各色美女,对于阴癸派女子的抵抗力还是极低的。
毕竟她们已经不仅是皮相之美,更有无与伦比的气质。
不过当他懂事地准备离开时,却见另一道身影飘了过来。
又是一位阴癸派女弟子。
门派内斗?
溜了溜了!
且不说胡贵避之不及,闻采婷看着旦梅的出现,脸色也是微变,眼中露出护犊子般的厉色来。
黄尚则看着旦梅银白色的头发,露出好奇之色,旋即意识到自己失了礼仪,歉然一笑。
这一笑温润恬和,如一抹阳光洒入心头,让整日里勾心斗角,算计同门的两位妹子,都感到心灵一阵悸动,
旦梅本来是想吓跑这个贵公子,但事到临头,鬼使神差地改变了主意,往另一边一站。
“敢抢老娘嘴边的肉?”
闻采婷勃然大怒,却又觉得小不忍则乱大谋,对着黄尚笑道:“公子,这是我的义妹旦梅,她的银发是天生的,是不是很漂亮?”
“竹如君子,梅似佳人,好名字!”
黄尚露出不带丝毫杂质的赞赏之色,轻声吟道:“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这是出自《诗经》上的一篇情诗,从女子的口吻,用白话文翻译过来就是“梅子纷纷落在地上,树上还剩下七成,追求我的小伙子,要趁着吉时,切莫错过好时辰。”
意境全无。
说得委婉些呢,则是以成熟的梅代指未嫁的女郎,韶光易逝,青春难留,男女得以及时行乐也。
换成一个颜值不够的这么说,那就是耍流氓,但从无双佳公子口中道出,就变得质朴清新,明朗深情。
当然,两女没什么文化,根本没有听懂。
但这不妨碍她们心动不已,别说闻采婷,连旦梅略显苍白的玉脸上,都前所未有地浮现出一抹红晕。
于是乎,在马车行至时,她们乖乖上了车。
……
另一边。
因如阁内。
小师妹功行小周天,一条赛雪欺霜的手臂,从袍袖内探出来,纤长的玉手,在身前的空间作出种种玄奥难明的复杂动作。
当然,在旁人看来,也就是摆来摆去。
可真正的高手,确实能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力场,想要近身交锋,却会身不由主地跌冲,那摆来摆去的玉手,足以克制一切进攻路线,将来敌攻势玩弄于股掌之间。
天魔力场!
运功完毕,小师妹正自满意,目光一扫,却是不禁怔住。
人哩?
记忆回归,小师妹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立刻飞身而出。
旦梅是她目前唯一的追随者,双方互帮互助,绝不容许她出事。
“玉妍,你去哪里?”
一位中年美妇如幽灵般出现在身前。
小师妹道:“师叔,师姐出去了,我怕她有危险。”
中年美妇淡然地道:“那是她们自己选的,你不必为别人操心。”
显然,对于闻采婷和旦梅的死活,这位长老并不在乎。
魔门中人向来如此,长辈绝不可能给小辈当保姆,说是任其自生自灭或许夸张,但也是放任成长,甚至还有专门盯住小辈红丸的。
若不是这位最小的弟子,是冥主最看重的弟子,特意嘱咐照顾,中年美妇作为长老,也不会露面。
小师妹沉默片刻:“我想去看看。”
她年纪虽然最小,但对于阴癸派这种派系林立,各自为政的现状,已经有所不满,对于未来有了想法,表面上却没有丝毫表露,反倒适当地表现出一些年轻人的冲动。
“既如此,你小心为上!”
中年美妇不置可否,身形消失不见。
小师妹身化轻风,一路循着阴癸派特有的气息,来到了城西。
突然,前方隐隐传来交手的动静。
她往前飘去,就见到两位本就有矛盾的师姐,直接打起来了。
闻采婷手中拿住一柄袖剑,暴雨狂涛的攻势向着旦梅挥洒。
旦梅手中亦是银光闪烁,绣裙底下一对纤足连环疾踢,攻向闻采婷。
两女身形飘飘,如舞蹈一般优美好看,功力不分上下,但杀伤力都有些不足。
也就是轮回者不在,否则肯定有人会喊:“你们不要再打了啦,这样是打不死人的!”
既然手上功夫不行,就嘴上练着,闻采婷巧笑倩兮地道:“师妹,公子刚刚临别时还说,不要为了他,影响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你怎么掉头就跟我翻脸了呢?”
旦梅冷冷地道:“我不允许你采补他,你休想进裴府大门。”
“都是因为你,否则今夜我肯定能住在裴府了!”
闻采婷想着刚刚的府前一游,明明上钩的鱼居然脱钩了,气得胸膛起伏,厉声道:“我那不叫采补,而是两情相悦,不然让给你么?你这白头发的老鬼!”
两人骂着骂着,下手更重,打得更加激烈了,手中动作变得无所不用其极。
小师妹呆了呆。
瞧着这趋势,幸好她来得早,否则她们就要进入互撕衣服的阶段了。
只是怔然后,又不禁升起好奇之心。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反正旦梅无事,她也不现身阻止,再度往前,来到了两人所言的裴府上。
马车离去的痕迹尤新,显然那位河东裴氏的公子回来没多久,她循着气息绕了一圈,来到后院墙外,飞身上了一棵大槐树,往里面一看,心中不禁轻咦一声。
就见后院之中,那位公子放好丹青,正在作画。
从侧面看过去,眉如墨画,鬓若刀裁,高挺的鼻梁峻拔不凡,那股从容飘逸的气质,已如画中之人,而他手中的画笔,更是如有魔力。
他画了显然没多久,但两女已经清晰可见,正闻采婷赤裸着雪白的双足,踩在湖边的石子上,足趾都仿佛可爱地踡缩起来,趾甲如玫瑰花瓣一般浮漾。
旦梅则作出戏水的姿态,一只脚往前探出,裙裾提高,羊脂白玉般的一截小腿露出来,自纤细的足踝一路延伸往上,那极美的曲线,难以想象是一笔画成的。
两女正在戏水,不仅是形神俱肖,活现画上,各自不同的气质都用简洁有力的线条捕捉,看似利如刀刃,却又有股钟灵娟秀,集合天地间美好的感觉。
小师妹看着,凤目闪烁着奇异的神采。
原来闻采婷和旦梅,都这么好看吗?
只是出身阴癸派的她们,是不可能有如此开心单纯的时刻的。
但明明知道是假的,看着那幅逐渐成型,越来越美好动人的画作,她的心中又升起一股怪异的情绪。
如果我刚刚也在,他的画中就会有我了。
不,是只有我一人。
想到这里,变得不开心,却又不愿离开,就这般倚着树干,静静看着。
月色洒落,院内院外,仿佛化作了一明一暗,两个世界,又如阴阳太极,完美共存。
这一夜,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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