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却摇头微笑,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份量。那曹操如今只死盯着她呢。
可也偏如此,她更被战将们所信重。
若以后真的有了更多的将士入营,若有才者,只恐她也绝不会委屈了,都是要放到军中将兵的。
可她却不知道她之才能,足以抵一军。
在她身边护卫,哪里委屈,半点也不委屈。
便如许褚与典韦,如此将才,也还是护卫曹操的,护卫曹操,如同护着核心。
这样的女公子啊……
张辽抱拳,出来了,嘴角却一笑,只要女公子不失,吕营之前程,无量。
她根本不知道一个核心的人对一个军队来说有多重要。就说刘备吧,三兄弟缺志向吗?!他们什么都不缺啊,就缺东风,东风是什么?是大才。刘备身边未得大贤,依旧未有方向。
之前的吕布也是如此,他瞎折腾是一方面,当然听听陈宫的,也是可以成就霸业的,偏他不听。但是吕布听女公子的啊,这个多重要?!
听进去了,方向有了,志向有了,就差实施,再也不必像之前苍惶狼狈的时候一样了。张辽反正是不想回到以前脸色无存的时候了,尤其是被人追问你也是一将才,为什么跟着吕布的时候,他总是羞愧的不行,偏又不忍心叛吕布,最后丢脸又无言。
有女公子在,一切全部不一样了。张辽打死也不想回到过去狼狈奔逃的时候。
而刘备,未得大贤,总像没头的苍蝇,一直没有找到路。有徐庶在,沛城兵马立刻变得全然不同。
这位女公子啊,太不知道自己有多重的份量,天底下没有人能约束住吕布,而她,却能约束住这头虎,何其重要。
她不知道曹操已经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而曹操也的确如此,他坐于帐中,帐下诸将皆坐于两班,一班郭嘉为首,一班夏侯渊为首。
诸人见曹操愁眉不展,便道:“明公可愁不能杀吕布乎?!”
曹操道:“是也不是!”
荀攸道:“恐是为吕布之女伤神也!”
曹操道:“若擒此女,吕布虽猛勇,然也可图。诸将可有妙法,能引出此女出城擒之?!”
诸将面面相觑,道:“如今激吕布出来都难,更何况是此女了,除了那日在城上一见外,其余时间,未曾见过她,也不知是个什么性情……”
夏侯渊道:“吕布父女,若能擒一个,另一个都不足为惧,破城只是迟早之事。”
“不错,若擒吕布,吕布之女必败也,若擒吕娴,吕布也必败也,只须擒一人,东征可定。”荀攸道,“彭城是有破绽的,彭城有四门,若同攻之,必首尾不能相顾,只要有了机会,吕布或吕娴,都可有机会擒其一……”
曹操听了沉吟,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不错,只是计策,还需细细计较,”曹操俨然认同。
“若指望袁术袭后再图彭城,难免被动。”荀攸道:“只恐那吕娴也有所防备,主公还需督促备战方好,我料吕营必有异动!”
夏侯渊道:“军中都随时可战,主公放心!”
曹操颔首,听郭嘉道:“徐州城中多有那吕娴的消息递来,然而,这其中信息混杂,怕是作不得数。”
“为何?!”曹操道。
“说她什么的都有,而想要在这些混杂的信息之中揣度出她的真性情,难也,”郭嘉道:“浊中取真,比清中取真,难数倍也,这位女公子,敢于自污,这样的人,绝对不是个简单的,士人多爱名节,而况乎女子,一个女子敢在名节上自污,她比吕布,难对付多了,这对父女,真是劲敌。”
“连奉孝也难以揣度出她的路数?!”曹操还是第一次看到郭嘉这样久久不能决断的样子,便道:“吕布有她,如虎之翼。难怪连刘备也不能自由决断。甘心困于其中也。”
“所有人都是可以分析出性格特征,然后能猜测到用兵的习惯的,吕布也不例外,刘备也是如此。所以但凡大才,皆没有定数,这位女公子,便是其中之一。”郭嘉道:“若破吕布,若要彭城,先要破吕娴。此谓擒贼擒王。”
擒贼擒王。王者,非吕布也,而是此女。
吕布这个人的上限,说他能成王,别说曹操了,连袁术都不可能信。
但是有了这个吕娴在,说不定真能将东边搅弄的风云变色。
关键是吕布听她的啊。
“吕布父女关系可有隙?!”曹操道。
“徐州传来的消息说过父女有隙,然而未必可信。吕布恐是爱女如命之人,若非如此,岂肯听她的,若非真心听服,吕布这种性格,一个与他有隙的女儿,岂能约束得住?!事事听从,有命必达?!”郭嘉道。
“父女感情如此之好?!”曹操心中一沉,眉头深锁。
“感情有隙,有可图也,感情深好,也可图也。”郭嘉道。
曹操一凛,正色肃耳细听。
“若吕布有难,吕娴必救,若吕娴有难,吕布必救!”郭嘉道:“长此以往,则首尾总有不相顾之时,这对父女,只需擒杀一人,东征定矣!”
荀攸也点头,“奉孝所言甚是,管她用兵有没有路数,可不可析破,重要的是,她没有吕布,成不了事。而吕布也离了她不行。光这一点,就能耗死这对父女,除非那吕布能将他的女儿栓在裤腰带上。”
曹操坐不住了,起了身,在帐中徘徊几圈,道:“攻城为下下之策,攻城只是晃子,而图此女也,然,她若高坐城中,如何图?!须得引她出城方好!”
郭嘉笑道:“若非吕布被困,她不管与吕布有隙,还是感情深厚,焉能不救?!”
曹操道:“剿围吕布?策可已定?!”
郭嘉正色道:“主公,此是吾与公达共同定下之策,名为图吕布之女策也,然,此战须得一战而成,倘此战不成功,只恐彭城必有防备,再令他们上当,就极难了。”
曹操将帛书接了过来,却是布兵列阵之法,心中大喜,道:“若能擒了此女,吕布有何患?他纵是再强,也只是一区区匹夫!”
郭嘉道:“只愿此战能成,若不成……”说罢叹了一口气。
“奉孝担心其中有变数?!”曹操看到郭嘉也无多少信心,心中一惊。
“吕布之勇为变数一,只恐困不住他,被他脱了身去,”吕布之勇这是众所周知的。
“所以围他之军必有重兵,而吕娴应对之策为变数二,此女用兵之法,无迹可寻。”郭嘉道:“所以嘉心甚忧,围吕布若用重兵,其它防御攻取之处,必少兵矣,只恐那吕娴不是平常人,反倒寻到我营的短处而反攻之……”
曹操也听的心中微突,所以郭嘉才说,若一战不成,往后再用此计,怕是不可能了。
便是曹操此时也不敢打包票说一定能成。战场上的变数太多了。
更何况对手是吕布啊,这个吕布,他娘的,武力值一直都是变态的,便是郭嘉也料不准万一真将他逼急了,他会怎么样,会不会突破重重包围,或是发疯。
曹操一想到此,头便有些疼。
郭嘉道:“如今的吕布比昔日的吕布难对付百倍。”
“岂止是难对付啊,”曹操道:“操自诩也是南征北战多年的人,如今的吕布,比起袁绍,只恐更棘手一层。”
曹操的眼界向来长远,袁绍虽有雄兵,吕布虽现在兵力少的可怜,然而,若是吕布这一次不除了,以后待他发展起来,比起袁绍,只怕这吕布更是棘手中的棘手。
一想到此,曹操便头疼。
他是真的头疼,精神压力大,躁怒于心,再加上吃不香,睡不好,日日筹策,哪里能不头疼?!
曹操是坐阵许都,天子在手,败了一次,便有无数的资源助他恢复,加血。而吕布,却也有同样的精髓,仿佛战不死一样,这些年,不是被他打的跑,就是他自己跑,当年在濮阳差点被他逼入绝境,如今的这吕布仿佛有不死身似的,他的兵力,他的实力,也能死而复生似的。
吕布已知基业的重要性,若徐州在他手,他定能将此发展为根据地,源源不断的为他输送实力。吕布远非当年可比。因为他已知蓄养民力,这分明是王者的思维。
越是看的清晰,越是知道吕布必要除之的。
只是也越因为看的清,心中更添一层躁虑。
荀攸哪能不知曹操的焦虑,便道:“唯今之计,也只有尽兵事而已!”
能不能成,只看天命。
曹操却眉头紧锁,他只恐天命在吕不在曹。
天要兴吕,所以吕布之女起了势。这对曹操来说,是一种极为不祥的兆头。
郭嘉与荀攸策谋是有的,只是执行的效果,总是在这对父女面前大打折扣。这对父女实力太强悍了。
这简直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便是郭嘉,也是郁闷的。
若策谋只一,执行有九,便是满分的成果。
若策谋有九,执行遇挫,一都达不到,终究是零的结果。
而郭嘉,恰恰拥有这种极度的尴尬。
当年陈宫之计,吕布只听一就已经逼迫到曹操差点死的地步,更何况现在的吕布唯吕娴命是从了……其结果是什么,真不好说!吕布真的太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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