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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7章 袁绍搁置张郃计

张虎笑道:“父亲斩杀颜良以后,便假意往曹营处走,儿子会让人言父亲杀了颜良后,投奔曹操去了,袁绍必大怒而攻曹营。”

张辽点首。

父子二人议定了路线,又商量了很久的细则,这才休息。

月明星稀,父子二人不动声色,而张郃营中的动静,张辽父子二人十分在意!

张辽是想要把这个人带走的,能哄走最好,不能哄走就打晕带走。实在不好带,也要骗上一骗。不过眼下却并非是好时机,以免话不对头,倒叫这张郃察觉出不对劲来。

张郃此人其实是十分机敏的。

张虎问张辽要不要回信,张辽摇了摇头,若是这密信连这点信任都不起作用,又用这密信有什么用呢?!因此只道:“司马懿心思缜密,无论这信我们父子有没有收到,抑或是我们父子有没有遵循,他一定会另有他计。不必担心,届时我们按时间行事,必无咎也!”

张虎应声。

而此时的袁绍大帐之中,正在宴饮而招待颜良,颜良笑着接过酒杯,袁绍亲自与他共饮了一杯,这是何等的荣耀,若非颜良,普通的战将根本就不可能有这种待遇。

袁绍哈哈大笑道:“任曹贼集再多战将,终将对颜将军束手无策!绍有颜良,必能图杀此贼也!又有何愁?!”

郭图等人俱都举杯共贺,十分恭维的道:“恭喜主公,有此良将在,曹贼安得图我军。他此时已是黔驴技穷也!”

袁绍听的十分悦耳,一时自得不已,连对着郭图的意见都少了不少针对。之前他对郭图起了不悦之意,郭图也有所察觉,立刻就夹起尾巴做人,再加上颜良回来了,他更是收敛不少,几乎是不敢出头,怂乌龟似的,多有庆贺恭维之语,而少有主断决张逆上之行。

因此,袁绍对他也就没那么忌惮了,再加上他已失去了好几个谋士和宠臣,逢纪也死了,总不能再死另一个。虽说郭图心中向有袁谭,也是支持着袁谭的,但是佞幸之所以是佞幸,更在于他深得袁绍之心。除了一时半会的让袁绍不满以外,其它时候,他总是让袁绍对他很依赖的。

比如此时,他需要吹捧的时候,郭图总是那么贴心。那么的适时。

在琢磨主公心意方面,小人自有小人的长处,这一点,便是最知人心,最会揣摩人心的身边人都未必懂。因为郭图有知识,知道他的野心和志向,更知道他的迟疑,所以很多事,比起对大势不太懂的身边亲近之人就贴心的多。

因此,别说袁绍了,便是最英明的主公和国君都未必能离得开这样的人。比如齐桓公,管仲死后,他就十分依赖这一类的小人,因为太贴心了,像腹中长出来的虫一样合心意。当然,到最后下场也极为凄惨。

对小人的纵容,更多的时候,它其实是一种对自己内心软弱的纵容。而很多英主是察觉不到这一点的。

更多的人开始恭维颜良,这些颜良也习以为常,不过却十分自律,略饮过几杯薄酒以后便不再饮。陪坐一会以后,方才向袁绍道别要去守营。

袁绍亲自送他到帐外,亲自看着他远去。方才回到大营,心中既自得,又高兴,呵呵笑道:“曹阿瞒也有今天!”

曹操,小名阿瞒。古人称表字为敬称,连名带姓的称呼,是略有不尊敬之意。而不是家人亲人故旧,却以小名相称,这便是小视和轻哂之意。

袁绍此时是十分得意的,仿佛一个长者,在随意的质喙一个小孩子!那种轻蔑与自得,有一种暗藏在骨子里的刻薄。

正在饮酒受着众人吹捧,嘲笑着曹操此时的绝境的时候,总有煞风景的人出现。

正是报信之斥侯。

打断了这场饮宴庆贺,袁绍十分不悦,斥侯送上信来,见是张郃的军报,不悦道:“他有甚急报,非得此时送来?!”

拆开一看,看了,也是十分不以为然。

“主公,张将军说什么?!”众人道。

“张郃提议率轻骑去攻许昌,趁许昌空虚之时,必能掏曹操后方。”袁绍皱眉道:“何必多此一举,吾有颜良,已叫曹贼不能寸进,待攻破曹营之时,便是大进许都之日。急甚?!”

“莫非是想要争功?!”郭图身后众人道:“或是此次,见曹操以他为突破口要杀他,吓破了胆?!”

这么一说,竟都哈哈大笑。

袁绍却并不阻止,对郭图道:“汝以为呢?!”

郭图这一次可怂了很多,小心翼翼的道:“还没有到非率轻骑前去不可的地步。不必急求胜。图以为,与其求险招,不如求稳招。那曹操向来诡计多端,张将军去了,也未必能成功。他若是被困,曹操若胁迫他投降,这……”

郭图说话向来都是暗含着机锋的,比如他不说张郃此提议可能有暗投降曹操之意。却只说会受胁迫。这两个字用的极妙,胁近二字,既点明,轻骑前去,可能会孤军深入遇险的可能,又表明,张郃向来不怎么得重用,要么想要争功表面,要么就已经有怨心,这份怨心,可能会直接投降曹操啊。不说直奔前去,只说万一打仗处于劣势,这很可能不是去攻打许都,而是为许都送人头了!或者说是送人才!

袁绍一听,果然若有所思。郭图不愧是深得袁绍之心的人,对于袁绍的顾忌和想法,他是一清二楚的。这话一说就中了。袁绍果然搁置不再提。打发走了斥侯,继续饮酒作乐!

深夜营散以后,郭图道:“这张郃亦有与我等争功之意。只怕我等愿意,颜良也未必愿意!”

若是正式攻杀打下来的,颜良可是首功。若是张郃成功,呵,那颜良立功的机会,岂不是被张郃给取代了?!

这在军中是大忌,想要遮住颜良的光芒而想要争功,尤其是袁营这样的军中,可是大忌!

张郃这一信,其实不光让颜良不高兴,还让郭图等人也不悦。

因为一将功成,而废前线数万大军之功,更废谋士之力,这如何使得?!

袁营这样的环境,出不了这样的人。张郃也出不了这样的头!

郭图这个人实在太会挑拨了,他太懂袁绍的隐忧,所以一点就透。虽然是小人之心。然而若说袁绍心中完全没有疑心张郃有不满之心,那也是不可能正好说中袁绍的心事的。这只能说明,袁绍心中也有这样的疑虑,郭图之言只是正中下怀。

所以他与其冒险,不如求稳。只想要一场大战而决胜负。因为他的实力最为雄厚,他有这个自信和自负。

既是如此,又何必轻装简行的率轻骑去冒险?!

强大,不止让人自负,更会蒙蔽一个人的眼睛。这就相当于一个人很有钱,却偏偏变得越来越抠。这种心理就叫厌恶损失。厌恶花钱,厌恶损失,为此葛朗台能够不顾女儿的困境而心安理得的守着自己的财富。

袁绍也一样,他想要凭着如今的体量和实力去赢得更多的利润,却也不愿意冒险和承担损失,甚至厌恶花本钱,宁愿求稳,也绝不愿意冒险,因为他有本钱,所以并不需要!

袁绍果然对此置之不理,将此提议束之高阁。

张郃见送信的斥侯回来,却未见有回信,心中一沉,问沮丧的斥侯道:“主公如何说?!没有回信?!”

斥侯摇了摇头,脸上略有些不忍。不管哪支军队,斥侯营的人永远都是最敏锐的人,他们不说个个通文识墨,但大多数绝对是识字的,不然怎么做耳听八方,眼观四路的斥侯,这可是个技术活。因此这类人,不仅机敏,而且都有一技之长,更通人心。

“回将军,因为郭大人等在前,主公并未理会将军之信,只搁置了……”斥侯道。

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不回音,这不就是搁置不理会的意思吗?!

张郃心中一沉,这个小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别到最后不只是搁置问题,他若要进谗言,那才是真的冤枉。

“你将在帐中所听到的,一字不差的复述与我!”张郃道。

斥侯不忍心,但还是依言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下来。张郃一听脸就黑了,拳头紧紧的握在一块。

其它将领也都炸了锅,气的要跳脚,道:“郭图这小人,我等去杀了他!”

竟是气的不能忍耐要去杀人。

“站住!”张郃斥道:“我等虽死可矣,然不是杀敌而死,有何荣耀?!叛反而亡,家眷何辜?!”

去袁绍大帐杀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这就是行凶,这就是逆反之罪!

诸将手一僵,灰头土脸的在那滞住,然后回了帐中,不禁心灰至极,道:“只是此等冤枉,我等受之则罢了,可将军明明忠心耿耿,为何也要受这小人挑拨,被主上所疑!天地良心,我等最知将军,分明只是想反击一次曹贼的要害,以免一直受制。为何却让主公以为,将军有投奔曹贼之心?!”

张郃一向内敛,这一次,却反而略表心意于外,道:“若主公无有此意,便是有小人挑拨,主公也不会有此想。至少不会搁置,而会前来安抚。”

毕竟,他刚刚差点被曹操设计给斩杀了啊。怎么说都得先安抚一番吧。袁绍不可能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不可能一点小事都需要身边人提醒。他只是不愿意做。或者说是不屑于安抚。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敲打。

诸将一呆,竟是滞在那里。这是袁绍本来就有的疑心?!

众人似乎被这个可能给惊呆了!

一时之间,竟都反应不过来,像是呼吸障碍了一样,有一种叫憋屈,冤枉,不忿,怨恨的心绪像只魔鬼一样要突破他们的心门,化为咒念,想要从口腔中出来,想要从心口里出来造反。

一股彻头彻尾的寒意,叫人头皮发麻。

一战将心灰至极的道:“若只是忌将军争功也罢了,顶多是不想让将军出风头立战功。可是,疑心将军会叛反,岂有此理?!”

张郃此时也是心灰至极,他垂着眼皮,道:“主公既不理会,只当此事从未提过!”

“主公?什么主公?!”一将冷笑道:“既猜忌部下,又何须奉他为主!不识分明,不识好歹,简直是……”

“住口!”张郃斥道:“若再口出狂言,不必叫主公拖你出去立斩,郃也会立即处置于你!不可口出不敬!”

诸将虽停了口,可是脸上的那种敝屈的表情,真的是差到极致。

他们大营刚被曹营给烧了,然后九死一生,这才保留了一条命。在这种背景之下,还面临了这个,这是何等的凄凉和愤怒。

张郃之所以上书,是不想一直被曹操大营攻打,他想要反击,出其不意的去做点事情。

哪里想到,很多的事,并非他想做,就能做得到的。

他只是想,哪怕不派他去,另派人去许昌,也好过搁置了这个提议的好。

这分明是破曹之上计!

张郃不明白,真的万分的不明白,袁绍真的是糊涂了吗?!

“今日若无张辽父子,我军只怕全军覆没……”一将喃喃的道:“如今为上所忌,必处境更为艰难,以后只怕少不得要依赖这对父子。”也是可笑,不可靠的反而比本营以为可靠的更值得信赖。

“以后收敛锋芒,便是有计,也按捺于心,不上言便是!”张郃道。

诸将十分不忿,却是一一应下了,既然上言徒惹猜忌,还不如什么都不说!以免生出什么事端来!

“奇怪的是这对父子,分明也不怎么受重视,却偏偏毫无怨心……”一将古怪的道:“像我等就做不到这般。”

张郃心中哂笑一声,这张辽若是在意什么袁营的功劳,才不会如此的淡定,他来,本来就是有着目的,这样的人,能在这样憋屈之中维持淡定,已经说明了很多的事情。张郃几乎都已经确定了。若说之前还有点疑心,现在则是完全的确定!

能在这样憋屈的环境之中保持淡定,说什么云淡风轻,不在意名利,呵,那都是扯淡,战将厮杀于缰场本来就是为了立功,不争功,都是扯淡。要不争功,去学道士念经不是更省力?打什么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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