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死死盯着看林愁膳台前头那并排摆着的一根手指和缺了手指的手掌,即便有的人是荒野上厮杀惯了的狩猎者,也不停的搓着牙花子。
这可比赢了几百上千万的筹码一起堆在桌子上来的有冲击力多了。
两个都是狠人啊,一个剁手一个被剁,依然面不改色谈笑风生。
林愁笑眯眯的帮老薛把断腕包扎好,老薛抬胳膊瞧了瞧,
“成,不耽误干活。”
“接下来的菜,林小友,可要小心了。”
林愁点头,
“我一直很小心,哎对了老薛,借我点东西用用呗?”
众人心里齐齐蹦出一万只扛着卧槽大旗旋转跳跃闭着眼奔腾呼啸的羊驼,你丫还有脸借东西呢嗬!
老薛一点不含糊,
“要什么,随便拿。”
“成嘞,牵你一只滩羊,记账吧。”
薛阵哈哈大笑,
“林小友,一只羊而已,况且比试当中谈何记账,是瞧不起我老薛吗?”
即使再不了解薛阵的人,此时也不禁为他的气度所折服。
至于那个姓林的,众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如果不要脸也能算是一种气质的话,这货无时无刻不透着一股子不要脸中枭雄的气息,登峰造极。
薛阵第三道菜要做的是牛肉,一边处理牛肉,一边还向在膳台后不知道鼓捣什么的林愁问道,
“林小友,刚才那道‘挂鸭’,滋味丰醇至极,不知林小友是否亦知晓与其齐名的‘油鸡’的窍诀?可愿说给老夫听一听?”
只听那头喀吧一声脆响,咩咩的羊叫登时没了动静,
“油鸡当用油鸡做,棕鸡不输鸡枞味。”
“如有机会,老薛来我小店,品尝一二?”
“大善!就这么定了。”
薛阵大笑着自嘲道,
“当然,前提是老薛我能活过第四轮比试。”
薛阵单手执鱼嘴长厨刀,轻轻一划,整片牛腩上斜斜脱落下一小片独肉。
一般来说,人们习惯把前肘道腹部的斜斜一宽条肉叫软五花,也称奶脯,这部分的肉质最为细嫩,柔滑可口。
牛肉虽不称为‘五花’,但也离不了这个道理。顶点小说
不同的是,薛阵选的这牛肉,是烫皮牛肉。
顾名思义,烫皮就是就是不去牛皮,只以热水浇或烧红的铁棍烫去除尽牛毛的牛肉。
牛皮质地坚韧难嚼,如果处理不当,则口感尽失,更何况薛阵是要连皮带肉一起来做。
林愁抬了抬头,
“带皮?很麻烦啊。”
薛阵道,
“还可以,带皮吃着更香。”
林愁说,
“老薛,你这鳜鱼不错啊,饿了多久?”
“马上百日了,只喂酒和糖还有一些秘料,肚子里头,什么都没有。”
俩人的画风忽然就变了,就这么聊来聊去的。
如果不是那血淋淋的手掌手指头还在那摆着,人们都以为这俩人是往年交好基友了。
两大块牛软五花准备好后,薛阵开了喷枪用火重重的炙烤一遍牛肉,烤到肉皮紧缩边缘微微翘起时方才住手。
以鱼嘴刀将肉修理整齐后,再用二毫钉板将牛皮细细戳破,并不伤及肉质。
随后在其皮质表面附上一层百里香和紫花苜蓿,喷枪点燃继续炙烤。
晒干的百里香和紫花苜蓿的温和的燃烧着,一缕缕青烟从火焰上分离,即使有风机,整个大堂也能够闻到袅袅清香。
待上面的百里香和紫花苜蓿燃烧殆尽,薛阵又把牛肉放进冰水中冲洗洗净。
洗净的牛肉牛皮在下,直接下到覆满牛油块和水的平底锅里,慢火细细煎牛皮足有一个小时,这才又折到加了葱结老姜的冷水大锅中。
“呲啦!”
被油煎得滚热焦黄的牛皮如水溅出大量气泡,薛阵将锅开至小火,慢灼细炙,单手不急不缓的打着水面上的浮沫,不假它物,犹如正在焚香的老僧,面色平淡如水,自有一种淡然与超脱。
另一面,沈大儒低语道,
“不论如何,薛阵终有名仕之风,这做菜的意境,着实惊人。”
秦武勇咧咧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直到浮沫不出,薛阵捞出牛肉,复下滚油锅略炸片刻,其间只加了一截老桂皮、花椒粒和八角,再无其它。
秦武勇实在忍不住了,不顾旁人眼光,带着机器径直走上前去,
“薛师,敢问您要做的,是什么菜?”
薛阵道,
“这菜取自大灾变前俄罗斯国的罐肉与华夏名菜坛子肉结合,也算是我创新的一道菜品吧。”
薛阵将牛肉切成几乎有巴掌大小正方形肉块,横刀贴住牛肉底面,
“唔,方便帮老夫滚一下牛肉块么?”
“怎么滚?”
薛阵道,
“抵住牛肉上端,沿着案板往另一个方向翻动即可,老夫我这手,现在着实不大好用。”
“好,力度呢?”
“推就是,不用管我。”
秦武勇依言滚动牛肉。
却见薛阵刀不离肉,横在案板底部单手轻推慢挑,随着秦武勇滚动牛肉,一条长长的有棱有角的牛肉片便被推了出来。
秦武勇惊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
“这样也能切出回纹刀?”
薛阵笑道,
“熟能生巧而已。”
说着轻轻一拨,肉片便原路滚了回去,又成了正正方方的形状。
立起肉块牛皮朝上,经过煎炸煮制颜色漂亮深邃的松皮状牛皮上出现的亦是方正的回字纹,由内及外,连绵不绝。
将所有牛肉切好,薛阵从膳台下方搬出一个近半米高的黑色瓦罐,
“这是黑陶,我嘱咐陶窑那边特别烧出的加厚黑陶并且用了铁粉,罐壁足有二指厚,颜色也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有些锈红又乌黑,不好看,但却是罐肉不可或缺的必需器皿。”
秦武勇似懂非懂的点头。
薛阵把几个对半切开的洋葱与西红柿放入罐底,依次码一层牛肉,再加火腿块、冬笋、炸过的鸡腿、鱿鱼和干贝、纱布袋装拍碎老姜、葱结、蒜头,再码牛肉,一层一层直到满罐。
最后沿罐口撒盐,倒入醪糟汁和酱油,湿润的厚纸封口。
烤炉内点燃谷糠壳,半埋罐子。
薛阵拨弄着谷糠壳,
“林小友,我这道菜,可是有点久的。”
那边传来林愁醉醺醺的傻笑声,
“哈,我这个,更久。”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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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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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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