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林与谢显之都被谢映慧这忽如其来的大哭吓了一跳,一时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谢显之围着妹妹转:“怎么了怎么了?可是方才在哪里碰到伤口了么?还是先前敷的药药效已过了?我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去请个大夫来?!”
谢慕林赶紧打量周围:“是我打扫房间的时候漏掉了什么吗?大姐你想要什么?说出来我立刻就去给你拿过来!”
谢映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抽抽答答地说:“伤口疼……这些天一直很疼!我都不敢哭得太大声……如今到家了,没有旁人在……我才放心大胆地哭出来了……”
谢显之一怔,呆在了那里。
谢慕林听明白了几分:“大姐你……难道这几天你都在强忍着伤口的痛,不敢放声哭,所以现在到了自家地方,跟前只剩下我和大哥还有自家的下人了,你才能放松地发泄出来?”
谢映慧一边哭着,一边点头:“不然要怎么办……我一直在疼,一直在痒,很想要哭个没完……可我住在别人的地盘上,哭一两回是撒娇……天天哭就是惹人厌烦了……长公主好心给我们做靠山,我可不敢……惹她厌烦……”
谢显之张张嘴,终究还是只能叹息一声:“傻丫头,你既然忍得这般辛苦,为何不跟大哥说?大哥想着太医在长公主那儿,住得近些,也方便你治伤,因此一直让你在报恩寺里住着。若早知道你这般难受,我在你受伤后就该坚持把你带回来才是!”
谢映慧发泄了一回,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仍旧抽抽答答地说道:“那怎么行……我还想要长公主给我们家撑腰呢!怎么也要等到曹家把我们家的产业吐出来,我这伤没有白受时,才能离了长公主的身边。”
谢显之不由得叹了又叹,心里只剩下对胞妹的心疼了。
谢慕林则有些无语地坐在谢映慧身边,一边给她递干净的手帕,一边道:“大姐,你这想法也太势利了些。长公主既然发了话,就不可能因为你提前几日回家就撒手不管;而就算曹家因为你离开了长公主眼皮子底下,便开始拖拖拉拉不肯归还我们家的产业,我们也不会抱怨你什么。跟那些财产相比,还是你比较重要一点。你何必为了那些东西委屈自己呢?”
谢映慧拿帕子抹了自己的脸一把,哼了一声:“我都伤成这样了,不要回点好处,岂不是白白吃了亏?!况且我在玉蓉那儿,太医给我治伤时,都更上心些,长公主还每天都给我送好东西来,我在她那里住着,一点儿都不委屈。这不是憋了几日,有些憋得慌了。趁着如今跟前只有你们在,我也用不着装什么乖巧懂事的晚辈了,才放声大哭一场罢了。你以为我的伤口真有这么疼吗?原本是很疼的,但现在已经好了许多,你仔细瞧瞧,都开始结疤了呢!”
她拉长袖子,把伤处展示给谢慕林看。谢慕林见那曾经有些可怕的伤口果然已经开始结痂了,有几个部位还露出了嫩红嫩红的肉色来,果然已经大有改善。
她笑道:“这样看来,长公主府的那位太医,果然还是挺有本事的,倒也不枉大姐委屈自个儿在报恩寺里住了那么久,天天吃得清淡。不过现在大姐的皮肤正在慢慢长好,伤口处是不是会很痒?一定要忍住,别去挠它才行。回头我让厨房给你多炖些促进伤口愈合的药膳汤水,大姐你涂药也涂得勤快些,等这伤彻底好了,你就解放啦!”
谢映慧撅嘴道:“赶紧的吧,叫厨房里多做些好吃又对我伤口有好处的菜色汤水来。之前家里送过去的吃食,我见里头有荤腥的,怕长公主知道了会嫌弃,都忍着不肯吃一口。虽说玉蓉劝我不必守戒,但她和长公主自个儿都为了法会,为了给早夭的那位长公主祈福,吃了七八天的斋,我又怎么敢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吃荤?所以哪怕馋得天天流口水,我也坚持只吃寺里做的斋饭。如今既然到家了,我定要好好大吃一顿才行!”
谢慕林与谢显之都听得愕然。后者忙道:“我给你送汤水去时,你怎么不说?!也是我疏忽了,竟没想到你是住在报恩寺里的,确实不该吃荤腥。早知如此,我就不给你送去了。”好歹别让妹妹馋得那么难受。
谢慕林也道:“我一直没住在寺里,倒不清楚他们管得这么严。只是我原本想着你是病人,为了能让伤势尽快好起来,肯定要多吃有营养的东西,又不是出家人,守什么清规戒律呢?但如果你坚持不肯吃荤汤,我也可以寻些素食做补身汤水的。大姐你怎么不早说?!”
谢映慧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来:“为什么要早说?你们给我送荤汤,是为了让我早些好起来,是一片手足友悌之心。我不阻拦,当然也是因为不想辜负了你们的好意。而我自个儿不吃汤,则是为了给早夭的那位长公主祈福,是在为永宁长公主着想,不想冲撞了她负责的法会。我多懂事呀,长公主殿下只会更喜欢我、怜惜我,自然也就会更加用心地催促曹家人赶紧把东西交出来了!”
谢慕林与谢显之都听得无语。谢显之仍旧是叹气:“何至于此?我当初提出向曹家要回咱们家的产业,并不是为了让大妹妹你受委屈的!”
“谁委屈了?我一点儿都不委屈!”谢映慧翻了个白眼,“我叫曹文凤烫成这样,只要她不好过,她一家子都不好过,我才会觉得舒心!不就是吃几天清茶淡饭,忍几日痛么?清茶淡饭吃久了也就习惯了,长公主府的太医也确实很有本事。你们瞧我现在就好好的了。反正回到家,我想吃什么不行?你们还能亏待我不成?!”
谢显之叹道:“当然不会亏待你。你先歇着吧,我这就去厨房吩咐,叫他们做一桌好菜来。”
谢慕林道:“别做得太油腻了,眼下还是优先让大姐的伤好起来再说。反正都忍了这么多天,不在乎多忍几日。倒是汤水什么的,可以多喝两碗。”她又转向谢映慧,“我跟大哥商量着,还是搬回珍珠桥那边住的好。那里地方大,比这小宅子住起来舒服多了,想去看大夫抓药都方便些。”
谢映慧忙道:“是该搬回去的。当初我是为了避开平南伯府的人,方才搬出来。如今平南伯府的人倒了霉,只怕也没空理会我们了,我们没理由不搬回去住,却天天挤在这种小地方。”
她瞥了谢映容的方向一眼:“反正我是不能忍受跟三丫头做邻居的。天天听她胡言乱语,我怕是连饭都吃不下了!她的脸皮到底有多厚?竟然连那种蠢事都做得出来!”
说着说着她就站起了身,一副要到隔壁寻谢映容晦气的模样。谢慕林哭笑不得,把她拦下:“别闹了,大姐,你好不容易回来了,赶紧歇息一会儿。很快就能吃午饭了,你何必把时间花在骂人上头?”
谢映慧轻哼一声,转身向床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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