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行驶了好一会儿,直到日渐西斜才堪堪行驶一半的路程。
梁焕卿和秦瑞兰小憩醒后,掀开帷裳发现还未到上京城,她们唤来魏深小将军,问道:“离上京还有多久的路程?”
魏深骑着马与车轿并排而行,他朝四周看了看,附近都是深山,旁边更是有一处深密的林子,他沉吟片刻,说道:“还有约莫一个时辰就到了。小姐们坐好。”
眼看天色渐迟,此地又远离上京城,他们一行不过十余人,周遭皆是茂密的树林,魏深不得不打起精神,生怕有山匪劫持。钱财乃小事,重要的是不能让小姐们受到伤害。
秦瑞兰看着魏深紧张兮兮的样子,以为他是累了,便提议道:“统共不过才一个时辰,如今车马行驶也许久,不如停下歇息一会儿再赶路也不迟。众位将士们也都累了,就算让马儿们吃吃草也好啊。”
魏深回头看了看秦瑞兰,点头应和了一声,准备看看周围情况。
他骑在马上看了看四周静谧的树林,刚要摆手示意众人停下休息。
这时,一支羽箭突然从树林中射向车轿,他瞳孔立刻放大,连忙大喊道:“保护小姐!!!!”
几个侍卫也翻身下马手持兵器护在车轿前。
梁焕卿掀开帷裳,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还未等魏深回答他,此时从树林中冲出来一群蒙面黑衣人,为首的正是虞陈。
虞陈大喊道:“给我杀了他们!一个都不许留下!”
“冲啊——”一群黑衣人蜂蛹般冲向他们。
“咻——咻——”不远处还有几个黑衣人放出了带有火苗的羽箭。
魏深回头大喊:“小姐们快出来!”
月白和筱儿连忙从马车中跑出来,去扶出另一辆马车里的小姐。
就在她们刚从轿中出来时,一支带火的羽箭恰巧就点燃了那顶轿子,初春时天气干燥,整顶用绸缎铺盖的轿子很快就被点燃了。
梁焕卿和秦瑞兰惊恐的看着那顶烧着的轿子,背后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此时黑衣人已经到了跟前,与魏深他们进行了打斗,两伙人混杂在一起,虽人数上相差较大,可实力方面势均力敌。
梁焕卿身为武将之女,自幼偷习得几招三脚猫功夫,保全自身绰绰有余,对方人多,魏深这边无法分出人来保护她们,只得让她们躲藏在顶轿后面。
梁焕卿从地上拾得一把剑用来防身,一旁瑟瑟发抖的秦瑞兰紧紧挽住她的手臂不肯放开:“卿卿…”
眼看着对方人多势众,梁焕卿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对身后的月白筱儿说道:“保护好瑞兰姐姐,我去去就来。”
说着就挣开秦瑞兰的手加入了战斗。
“卿卿不要去——”秦瑞兰要上前拉住梁焕卿。
这时一支羽箭从她眼前射过,月白和筱儿连忙把她拉回来,说道:“小姐还是和我们好好躲着吧,有魏深小将军在,梁小姐不会出事的。”
秦瑞兰被那支羽箭吓得惊魂未定,眼神不住的在人群中找寻梁焕卿的身影,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从怀中拿出寺中购得的佛珠,跪在原地闭眼祷告:“阿弥陀佛,求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魏深挑的这几个侍卫皆是军中好手,不费吹灰之力一连斩杀了一半黑衣人,而这时黑衣人连梁焕卿的衣诀都没碰到。
虞陈见此情景心急如焚,招手将不远处的弓箭手来一同加入战斗,自己将腰间佩剑抽出,直直的向魏深攻去。
魏深刚解决一名黑衣人,眼看虞陈持剑朝他跑来,他一脚将那名黑衣人踢开便迎着虞陈跑去,多次作战的直觉告诉他,虞陈不是那么好对付。
魏深衣袂翩飞,微乱的长发无风而动。
虞陈猛然间提气跃起,佩剑破空之声响彻云霄,电光火石之间直击向魏深。
魏深举剑挡下虞陈,虞陈步步紧闭,魏深感到吃力,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是何人?!”
虞陈冷笑一声:“杀你们的人!”
正说着,虞陈抽出剑就要对魏深再一次砍去,魏深连忙躲闪,却也被虞陈的剑在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
魏深受伤,单膝跪在地上,良久,他撑着剑站起身子,宝剑倒拖在地,划出一道深深的沟痕。
虽然脸上带笑,却看不出他的眼中有半点笑意,反而是带着逼人的凛冽锐气,直直的望着虞陈,像是要置虞陈于死地。
虞陈身后也备感阴凉,喉结不自觉得上下翻滚,看着眼前发怒的魏深,心中虽有些胆怵,倒也丝毫不退缩。
魏深“啧”的一声,在折腰而下闪过的虞陈起身的一瞬间,他勾手回旋,左拳携劲风正中虞陈的面门。
魏深趁虞陈挨了一拳,正目眩神晕时,他忽然腾空,倒身冲下,白衣胜雪,手中银剑耀眼,竟是一剑快过一剑地破开众人,直直朝虞陈刺去。
虞陈连忙举剑挡住他,可奈何魏深剑气逼人,害得他跪地挡击。
正当魏深要一举击杀虞陈时,戴望从身后趁虚而来,一剑刺中魏深肩胛,不仅如此,还在伤口处倒旋几下,魏深吃痛大喊:“啊——”
趁着魏深受伤之际,戴望连忙拖起虞陈退到黑衣人的后面:“快走!”
“将军!!”魏深身边的两个侍卫见魏深受伤,连忙迅速解决战斗,将魏深保护起来,带到那架没有被烧毁的马车后面藏起来。
“快退!”黑衣人也死伤不少,见虞陈戴望都退后,也连忙跟着退入深林。
梁焕卿见此也赶紧退了回去。
此时侍卫们也死伤过半,魏深眼看也受了重伤,梁焕卿也就罢了,拿着一把剑能勉强保护自己,可眼下还有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时间,情境陷入僵局。
秦瑞兰看着魏深的伤口,害怕担心的不住颤抖,她拿起手绢便要替他止血,她问道:“你…你没事吧。”
魏深紧蹙着的眉头已然暴露了他的情况,他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嘴唇发白。但他依旧倔犟的咬牙坚持,说道:“无碍…”
梁焕卿凝重的看着他们,此时他们这边除了四个女眷之外也只剩下三个侍卫,其中还包括一个受了重伤的魏深。
她又转身看向黑衣人,对方虽死伤惨重,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死伤无数,人数还是比他们这边要多一些。
而此时距离上京城骑着快马少说也得办个时辰,去叫救兵肯定是行不通的,况且……对方是非要置他们于死地。
正想着,一支带火的羽箭射向了他们,点燃了车轿上的帷裳娟布,虞陈大喊道:“魏深受了重伤,已然是无招架之力,弟兄们,全力以赴击杀梁焕卿!事成重重有赏!”
正说着,无数羽箭朝他们射过来,两个侍卫连忙挥剑招架。
梁焕卿此时才意识到,这群黑衣人是冲着她来的。
秦瑞兰一介文官的女儿,哪里见过这些打打杀杀的场面,顿时被吓得哭了出来,魏深艰难的用身子护住她,安抚道:“别哭,有我在绝不会让他们动你一根……动你们一根寒毛。”
秦瑞兰见他这副虚弱的模样,哭的更凶了,她哭着说道:“你都这样了,还怎么保护我们呀。”
月白担心梁焕卿有出头之意,拉着她就要护在身后:“小姐别出去,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而此时梁焕卿表现的比谁都冷静,她趁乱卸下拉车的四匹马,这马平时负重而行,倘若卸下马车跑的必定比其他马快许多。
她对众人说道:“此时魏深将军已受伤,我们之中尚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和对方硬来是绝对不行的…”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她搞得什么名堂。
她沉吟一会儿,说道:“方才从他们话语间得知,对方是冲着我来的。所以,我要你们赶紧回京请救兵!”
说着,便将三匹马交于两个侍卫手中,她说道:“罗宇、樊冬二人带着月白和筱儿,魏深和瑞兰姐姐同乘一匹快马,速速回京!”
秦瑞兰止住了哭声,不可思议的看着梁焕卿,说道:“那…那你呢?我不要,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
月白也拉着梁焕卿,苦苦哀劝道:“小姐不要,月白要和你在一起。”
魏深知道梁焕卿要已自身为饵保他们回京,他自是不肯,他强撑着直起身子,一字一句说道:“末将…末将不敢做逃兵,还请小姐收回成命!”
要让他丢下小姐独自逃命,这比杀了他还屈辱。
然而此时梁焕卿表情严峻,对方已准备朝他们奔过来,到时候谁也走不了。
她飞身上马,说道:“只有你们回京请来兄长,我才有活命的机会。魏深,不要让我久等。驾!”
说完,她就驾马朝另一处密林奔去。
眼看着梁焕卿不容置喙的朝树林跑去,魏深拿起剑,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梁焕卿的背影,最后沉闷的吼出四个字——“上马!回京!”
“不要——我要留下来——”月白哭着要留下来,可罗宇不容她胡闹,一把将她抱上马就朝上京飞奔而去。
此时虞陈等人的羽箭和人马所剩无几,眼看着梁焕卿跑入树林中,魏深一行人又驾着快马驶出他们的射程范围,他紧皱着眉头,一拳打向身旁的树木。
戴望着急的问道:“这…这下可如何是好!”
虞陈目光凶恶的看着梁焕卿深入的那片密林,他实在想不到他们会如此惨烈,如今人手已然不够,可想起主子说了主要杀了梁焕卿,于是权衡之下,他恶狠狠的说道:“追梁焕卿!务必将她碎尸万段!”
“是!”黑衣人领命,一行人跑去深林追杀梁焕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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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深生怕黑衣人放暗箭伤到秦瑞兰,便将秦瑞兰牢牢的护在怀中。
可马飞奔速度之快,使得魏深流血颇多,都已经渗透了整件上衣,秦瑞兰感到身后传来丝丝血腥味,她不由得问道:“你…你没事吧。”
“不碍事。”魏深背后肩胛处伤口流血过多,他此时虚弱至极。
秦瑞兰回头看向那两架烧着的马车,担忧的哭道:“焕卿…焕卿怎么办呀…”
她最是知道梁焕卿的三脚猫功夫,打打地痞流氓倒也凑合,可面对这十几名悍匪,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魏深心中被戳中了痛处,行军数年,他从未临阵退缩,更没有说让女人挡在身前的道理。
“驾!”想到这儿,他挥起鞭子,不顾伤口血流不止,就要往上京快马加鞭奔去。
“魏深,不要让我久等。”这句话将会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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