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刚刚破晓,上京城百官朝臣依次入宫上朝,有几位官员注意到了傅元大人的缺席,结合昨天傍晚在街井闹市听到的传言,几个人趁着皇上还没来便聚在一起讨论。
梁风眠和梁寂面带疲倦,站在百官前列,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劣气。
齐景炀昨日虽喝了个伶仃大醉,可第二日早早的就来到了金銮殿上早朝,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见齐景炀春风得意的样子,丞相陆高鸿便知道昨日的事必定与自己的外甥有关,身为当今太子的亲舅舅、先皇后唯一的兄长,他不得不担心齐景炀因得意忘形而马失前蹄。
陆高鸿不动声色的走向齐景炀,齐景炀见陆高鸿来了,便虚作一揖,笑道:“舅舅。”
齐景炀虽身为太子,可他因先皇后的关系,对自己的亲舅舅陆高鸿十分敬重,除了在官场上说话齐景炀会称陆高鸿为丞相之外,二人私下说话时,他都会唤陆高鸿一声舅舅以示敬重和亲近。
陆高鸿点头应了一声,站在齐景炀身边,与他一同看着三五成群嘈杂在一团的文武百官们,当然,也不乏看看梁风眠和梁寂如今那张可笑的嘴脸。
陆高鸿说道:“昨日的事,与你有关吧?”
齐景炀正得意着,冷不丁被舅舅这么一问,顿时有些惊讶,他看向舅舅,问道:“舅舅如何知道的?”
陆高鸿听后,心下暗自叹了一口气,别说别人了,倘若齐景炀不是自己的亲外甥,他也会觉得齐景炀就是大草包一个,还不如自己的逆儿陆琛。
陆高鸿瞥了一眼略带慌张的齐景炀,说道:“喜怒不形于色。我曾经如何教你的?”
齐景炀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收起了脸上的得意,故作镇定的样子和陆高鸿站在一起,看向文武百官。
“你做事,还是太过浮躁了。”陆高鸿又说道。
齐景炀有些疑惑,昨日的事他做的显山不露水的,将所有责任都归结到黑风寨温石浩身上,就连梁风眠的连带责任也牵连上了,倘若找不到齐景钦,皇上动怒可能还会连坐到梁风眠。他自以为这招一石二鸟之计用的十分巧妙,不知为何舅舅这么说。
“还请舅舅赐教。”齐景炀心中虽有一丝不服气,可他对这个舅舅还是特别敬重了。
陆高鸿十五岁称相,弘扬陆氏一族,举全族入住上京,先帝赏赐豪宅一座,就在上京最繁华的地段,这是无上的荣誉。
陆高鸿和陆芙霜兄妹俩自幼无父无母,在族人的帮助下,陆高鸿寒窗苦读,才名在外,一篇诗文一出,惊动天下。
先帝器重陆高鸿,特地将他的同胞妹妹陆芙霜赐婚太子,也就是当今皇帝,在太子登基后,陆芙霜被册封主位皇后国母,陆氏一族子弟也在陆高鸿和陆芙霜的帮助下陆续取得功名,陆氏一族在陆芙霜没去世前极其鼎盛。
齐景炀知道,他如今还能做东宫太子与陆氏家族有些莫大的关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陆芙霜去世,可陆高鸿还在,后宫梅妃再得宠,在前朝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陆高鸿看着齐景炀的眼睛,说道:“你对屠杀温石浩全寨寨民操之过急,恐留下证据啊!”
陆高鸿昨日听闻皇帝召见齐景炀时便觉得事有蹊跷,倘若只是为了梁焕卿遇害、齐景钦失踪,只召见梁风眠就绰绰有余了,何故要召见齐景炀呢,去打听一番才知道,原来是齐景炀先一步得知了消息,将黑风寨屠杀干净,以绝后患。
可在外人看来,这难免会有些奇怪,可齐景炀蠢而不自知,还以为这是一件值得骄傲自满的事情。
齐景炀听舅舅这么说,面上开始有些慌张了,可在金銮殿上,文武百官的眼睛无一不盯着高位,他低声问道:“那…如今该怎么办?”
陆高鸿冷冷的哼了一声,文人自古以来的傲气在他身上提现的淋漓尽致,即使在太子面前也丝毫不掩饰。
他说道:“早知如此,当初行事的时候为何不与我商量?”
齐景炀不知如何言语,当初赵佩瑜说这个计谋的时候已经是梁焕卿回京的前一天傍晚,再与陆高鸿商量的话显然已经太迟了。
陆高鸿叹了一口气,说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齐景炀知道舅舅一定会帮自己,于是也放心的点点头。
“皇上驾到——”何公公一甩拂尘,眼睛直视金銮殿悬梁,高声喊道。
文武百官以品级列成队,跪下行礼,齐声说道:“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正襟危坐在龙椅上,积劳成疾的身体让脸上略显疲倦,他说道:“爱卿平身。”
“谢皇上。”
皇上轻轻咳嗽一声,何公公见后了然的福了一下身子,高声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殿下百官不由得觉得奇怪,昨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靖王失踪,梁将军府的大小姐遇害,皇上难道都不知道吗?
梁风眠和梁寂没有说话,只站在原地,他们知道皇上不想把这件事放在台面上说,毕竟多少是有关皇子夺嫡之事,再者,这件事倘若真是太子所为,定然伤了皇帝的心,尊父尚在,儿子居然在想着替代父亲。
吏部侍郎秦远道看了看前排的梁风眠,发现他不为所动,昨日秦瑞兰回府后将事情缘由都告诉了秦远道,秦远道身为梁风眠好友,尚且觉得愤怒,然而今日所见梁风眠,居然平静如水,丝毫不为所动。
齐景炀低着头没敢张扬,陆高鸿身子站的笔直,眼睛只淡淡的看着前方,仿佛不知道昨日发生了什么一样,将自己置身于事外。
皇上看着自己手下的文武百官,摇了摇头,说道:“既然没什么事的话,何良…”
正在皇上准备授意何公公宣布退朝时,秦远道站了出来,手上举着朝板站在文武百官中间,恭敬的朝皇上作了一揖,说道:“启禀皇上,臣有事启奏。”
梁风眠听后,微微侧着身子看向自己的老友秦远道,秦远道也感觉到了梁风眠的目光,二人对视一眼,梁风眠不动声色的摇摇头,示意秦远道不要说。
而秦远道觉得,梁风眠梁大将军,为国效忠,恪尽职守,家眷却遭奸人所害,至今下落不明,光是秦远道都能想到事情的背后有巨大的阴谋,于是他想请皇上做主替梁风眠讨个公道。
秦远道不顾梁风眠的阻止,执意站在百官中间,直直的面对着当今圣上。
皇上昨日过于操劳,近期战事频发,有批阅不完的奏折,今日上朝身子本就有些不适,才坐了一会儿便觉得头疼。
皇上说道:“准奏。”
梁风眠眼神有些焦急,不停的示意秦远道不要说,然而秦远道已经站在这里了,哪里还肯再回去。
秦远道举着朝板对皇上作揖,说道:“臣要说的,是昨日建威大将军府梁焕卿在城外遇害一事,事情距今已过了十几个时辰,梁焕卿至今下落不明,梁大将军为人忠诚正直,家眷本不该遭此祸害,还请皇上明察,还将军一个公道。”
梁风眠眼看阻挠不了,便上前说道:“皇上,这是微臣家事,本不该拿出来叨唠皇上的。秦大人与微臣私下交集甚多,于小女如同亲叔叔一般,见小女遇害,便不由得着急上火,还请皇上恕罪。”
昨日皇上已经安抚过梁风眠了,梁风眠也不愿自己的家事被拿到台面上议论,毕竟他也不太清楚事情究竟是不是因他当年对黑风寨赶尽杀绝有关。
秦远道还欲说些什么,他不明白为什么梁风眠这么抗拒,昨日听秦瑞兰说起当时场景时,就连他未曾在场都觉得一阵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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