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薷贵人说完后,再看向梅贵妃时,连忙做出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臣妾是不是说太多了,贵妃娘娘莫要怪罪啊。”
夏容馨仔细的听着她说完,转头又看向云惜,云惜也做出一副十分讶异的表情。
她们二人听完薷贵人说完之后,都惊讶不已,先前总以为薷贵人胆小怕事,为人愚蠢,连她们向她抛橄榄枝也不知道回应,如今听她将她们原本的计划仔细分析,指出了其中的不足之处,倒也是万分惊讶。
薷贵人和阿寻见梅贵妃和云惜姑姑对视一眼却久久没有说话,心里紧张的不行,好在衣摆宽大,她们悄悄在袖子里紧张的绞着手指,面色却依旧平静的看着她们。
特别是薷贵人,心里都有如火山爆发似的惊天动地,生怕梅贵妃知道她和明妃娘娘的交易,从而完不成明妃娘娘交给自己的任务。
而父亲母亲还有兄长此时虽然已经回了泾州老家去,可是那明妃娘娘是谁,她可是当朝丞相府大小姐陆绘灵,更是如今宠冠六宫的宠妃之一,虽然皇上如今因为公事繁忙没有再像从前一样宠爱她,可是只要明妃娘娘愿意,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
若是此件事没有做好,且不要说父亲母亲他们尹家上下受到牵连,就是薷贵人自己在后宫也必定寸步难行。
这么想着,薷贵人身后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宽大的不贴身的衣服在她瘦骨嶙峋的背部滑落下去,薷贵人感受到了这细微的变化,身子慢慢的僵硬起来。
可是面色依旧平静不已,两双明亮的眼睛犹如雏鸟一般看着梅贵妃,那张像明贤皇后也因此将她送入皇宫大院的嘴巴也慢慢呡了起来,看上去一副幼童背好了三字经要向爹娘讨赏的样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夏容馨朗声笑了出来,她转身与云惜对视一笑,随而站起身来,从位置上拉起薷贵人,牵住她的手,说道:“到底还是妹妹考虑的周到,你说的那些本宫都未曾考虑过,好在你说的早,不然就身边这些个奴才丫鬟啊,都想不到这一出,身边没个可心儿的人呐…”
夏容馨做出一副头疼的样子,手指翘翘的扶着额头,摇了摇头说道:“啧啧啧,那才真叫个头疼。如今倒好,有薷贵人默默替本宫考虑这些事,本宫心里才真是暖洋洋的,这寒冬腊月,也叫人心里舒坦。”
夏容馨和云惜可不会单单的以为薷贵人特意来仪春殿与她说这件事是为了除夕宫宴着想,其他妃嫔她们可巴不得夏容馨最好能出点什么事儿,这样皇上才能有功夫来看她们呢。
早就听闻朝堂有变动,听闻尹千户大人贪污受众,现在已经被罢免官职回家,如今身后没有家族的支持,这偌大的后宫,就小小一个才人身后都有一个当官的父亲,也就只有薷贵人娘家如今是一介平民的了,若不找个靠山,她在宫里的日子,可得怎么过呀?
夏容馨位份最高,平日里也不稀罕与这些争宠,总归也没有意义,她娘家虽说不是京官,但好歹也是正二品首府,自己如今也是皇贵妃了,膝下有着宫里妃嫔都没有的皇室贵胄,为皇帝生下一儿一女,就是不与这些个妃嫔争宠,夏容馨这后半辈子也算是荣华富贵无忧无虑的了。
可如今出了一个陆绘灵,光凭与明贤皇后八分相似的长相和稚嫩的年纪一度宠冠后宫,盖过她的风头,宫里好些个妃嫔都去她那儿阿谀奉承,就连原先瞧不起她甚至辱骂过她的宁贵嫔和雁嫔也早已经日日去明华堂请安了。
在后宫妃嫔眼中,夏容馨虽膝下有子,也一度执掌后宫宠冠六宫,是皇上真心相待的女人,可是毕竟年老色衰,若不是皇上念及旧情,怕是早就不会来见她了。
可陆绘灵不同,她有出众的家世,和明贤皇后相似的容貌,更重要的是她年轻貌美,这一点就压垮了后宫众人。
她们纷纷去讨好陆绘灵,希望能从她这儿得到一些好处,希望能在她宫里让皇上看见她们驻颜有术的脸蛋。
夏容馨的仪春殿一时间无人问津,只有先前受过恩惠的几个妃嫔会过来请个安问候一声,可是过不了多久还是因为其他妃嫔施压而再也没来过。
夏容馨无不感叹人情冷暖,物是人非,从前宫里只有夏容馨当宠的时候,一个个的前仆后继的来仪春殿请安伺候,如今倒是门可罗雀了。
薷贵人的到来让夏容馨很是意外,对她的献礼到也十分受用,见她多少在为自己和宫宴担心,反倒也也听得进去。
而如今,夏容馨也的确需要有人能来满足一下她所谓的虚荣心,她偏生见不得那陆绘灵洋洋得意的样子,如今薷贵人来的正是时候,说的话又恰到好处,让夏容馨瞧着欣喜不已。
“娘娘切莫这么说,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贵妃娘娘成日为国家大事,除夕家宴操心,这换作是平常人,怎么也做不圆满,也就只有娘娘,能够凡事考虑周全,臣妾左思右想,想了好几个晚上才堪堪在娘娘原来的基础上想出这么一些点子,若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还请娘娘莫要怪罪,臣妾也是一番好意,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似娘娘聪慧,也不若云惜姑姑一般周全,到底还是让人看笑话了。”
薷贵人见梅贵妃拉着她的手说出这么一番体己话,心里瞬间松了一口气,连忙也站起身来,对梅贵妃徐徐屈膝施了一礼,满脸的受宠若惊的说道。
“哎,这也不是本宫想出来的点子,本宫因为这个事啊,想的那是个头疼欲裂,好在身边有云惜在这儿,一下子就说出了这么一个办法,本宫与云惜却总觉得有一些不妥当,但如何也想不出来,可宫宴快要开始了,本宫也让内务府着手准备着,哪想到薷贵人有如及时雨一般从天而降,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倒是让人豁然开朗了。”
夏容馨笑的开怀,又转身拉过云惜的手,对她们一同说道:“你们俩啊,这回可立大功了。”
薷贵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对面正盈盈笑着看向自己的云惜姑姑,她也笑了笑说道:“原来这等绝妙的办法是云惜姑姑想出来的呀,贵妃娘娘身边有你,还真是福气,不似我,身边只有阿寻这一个笨丫头。”
说罢,阿寻也配合的跟着傻傻笑了出来。
仿佛宫里的人都喜欢踩高捧低的夸奖,可能因为宫里都是女人,而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攀比和纷争,只要别人说你比另一个人好了,那自己的虚荣心就由此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任何人都不例外。
云惜被无故夸赞了,连忙也憨憨笑了一笑,连眼角的鱼尾纹也看的一清二楚了:“薷贵人可折煞奴婢了,阿寻姑娘机敏聪慧,来日必将成大器。”
而为了不引起纷争,宫里的女人脸上往往都披了一层可怖的面纱,它可以是笑,可以是怒,可以是低眉顺眼,也可以是傲气凌人,可以虚情假意的说着自己不喜欢的话,可以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而做出一切不可挽回的事情。
这些道理,在尹薷刚进宫是就应该懂得的道理,可是她如今才明白。
原来的她以为,只要守住内心,不与她们同流合污,只要好好过着自己的日子,哪怕平静的过完这一生也不要紧,人的一生何其漫长,又何其短暂,平静也是一种幸福。
尹薷从未有想过和任何人争什么,她喜欢那个英俊严肃的帝王,喜欢那个高高在上,傲气凌人的帝王,可是她从未有想过与任何人争斗。
入宫不记得有多少载了,她一直固步自封,不与外界有什么来往,可是就在她想要安静的过完这一生时,陆绘灵的出现让她不知不觉的感觉到了一些地动山摇。
尹薷开始和几个妃嫔一同针对陆绘灵,一起变成那个她原来最讨厌的样子。
如今为了自己家人的生命,听从陆绘灵的安排,来梅贵妃面前说着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说这些的话。
她听着梅贵妃赞扬她,听着云惜的阿谀奉承,听着她们周边人其乐融融的笑声,她觉得自己真的变了。
一阵寒暄过后,梅贵妃当着薷贵人的面将她方才所说的事情安排下去,还笑着说道:“薷贵人当真会想,到时候一定有趣极了,也能让那些外邦使臣看看,我天朝女子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角色。”
转而还吩咐云惜去内务府叮嘱他们将平头箭包住的那一头塞好棉花布料,以免一不小心伤到。
薷贵人听着这些话,很难想象明妃想在今年除夕家宴前的涉猎做什么,她跟着提了一句:“切莫要仔细了,千万不要让人受伤啊。”
“薷贵人您放心吧,奴婢做这些事还是很有信心的。”云惜笑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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