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夏容馨也懒得再解释了,转而便站起身来,对齐秉煜施然行礼,恭敬的道一声:“皇上好好休息,臣妾告退。”
夏容馨说完转身便走了,在烛光的照映之下,夏容馨不动声色的抬手擦拭去了脸上的泪水,跨过勤政殿高高的门槛,何昇垂头站在她眼中的的星光慢慢暗淡,浓浓杀意也喷涌而出,如同大水决堤,控制不住……
方才自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之时,齐秉煜却一直在说他的陆芙霜,自己这么一些年来的悉心陪伴,为其生儿育女,就是陆芙霜去世之后,夏容馨也曾想要要好好的关照齐景炀,总归孩子都是无辜的,但是齐景炀一直都是对她抱有敌意,皇帝也知道这些,所以夏容馨也不愿意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任何有关礼数的事情,她能够做的周全,一定不会少了东宫的事儿,可是到最后自己的心意终究还是会被辜负。
齐景炀怎么样对于夏容馨根本就是没有所谓的事情,夏容馨之所以这么做一直以来都是因为齐秉煜。
夏容馨想要在齐秉煜面前表现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因为自己心里清楚,齐秉煜想要的古灵精怪,陆芙霜早已经给了他,可是齐秉煜是帝王,后宫之主是如此调皮的一个姑娘,执掌后宫的任务总要有一个人来担当,夏容馨这会儿才明白,原来自己在皇上心中一直都是这样的地位,只能是一个工具,是他执掌天下后宫的一个工具罢了……
方才在齐秉煜斥责她的一字一句之中,都在提起陆芙霜,在提醒夏容馨只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罢了,根本就不能有登上后位的想法……
她一直以来恨的都是陆芙霜而已,当时陆芙霜去世之后,那时的她极有自信能够完全取代陆芙霜,一直以来都以为挡在自己面前的是陆芙霜这个人,可是现在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其实到头来做了这么多,也没有极其像陆芙霜的陆绘灵在皇上心中的分量重,之前的宠爱只不过是一种利用之后的安抚罢了,自己在他心目中一直都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小人,只能被利用,不值得被爱,当发现眼下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藏了几十年的尾巴终于漏了出来,齐秉煜便会表现得特别厌恶……
何昇见到梅贵妃娘娘出来了之后,本想上前问一问,可是见她这般失神落魄的样子,便也不好再上前问,平日里梅贵妃娘娘对待宫人真的很不错,何昇也是曾经受她恩惠,在皇上面前总是会提起梅贵妃娘娘,用以来替她维持宠爱,可是现在皇上忽然对梅贵妃娘娘这般冷漠,自己却也不能给梅贵妃娘娘一些提示和帮助,或者说是现在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了。
齐秉煜是发现这件事感到非常生气,原来昨日春日宴,大好日子,那场意外本可以避免,梁焕卿有被查出怀了身孕,本是普天同庆的大事,但是在齐秉煜眼中,这一切便就成了夏容馨知情不报的罪过。
一直以来,在齐秉煜眼中,夏容馨必须要恪尽职守,别人能做的事情,她不应该做,别人可能被原谅犯的错误,她不值得被原谅,一直以来她被皇帝要求做天朝女子贤良淑德的典范,但是那个后位自从明贤皇后去世之后就一直空在那里不许别人染指。
齐秉煜选择不告诉任何人,只和夏容馨说这件事,只是因为他心中感到失望,但是眼下这种关头,齐秉煜知道自己身子不好,朝中后宫之事实在是不宜变动,所有人都是不能乱动的。
齐秉煜私下和夏容馨说这件事,一来是因为要给夏容馨一个训诫,二来也是因为,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对皇室百害而无一利,不仅是对后宫无利,对朝局也是会有很大影响的,所以这件事齐秉煜不说出去,私下警告夏容馨不是因为想要保全夏容馨,只单单是为了大局着想,现在这样的局面已经乱的不像话了。
然而夏容馨也是早该想到这一点的,在齐秉煜心目中,陆芙霜排第一,天下大事排第二,而自己远远在这两件事之后,或许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夏容馨心中满腔怨言想要抒发,可是当时却没有在齐秉煜面前说起过这些,自己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在齐秉煜心中是怎样的地位,那说再多说的在有道理,也只不过是白费口舌,夏容馨再也不想说了……
夏容馨双目无神,面色平静的走出勤政殿,何昇见到她双眼微微发红,神色有一些不太对劲,便也只是心中觉得有一些愧疚,皇帝到底说了什么,若是他们谁都不愿意说,那他们做奴才的,在这种节骨眼上自然也不会去问。
何昇看着梅贵妃娘娘从自己眼前走过的时候,想要上前去说一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站在勤政殿门外看着梅贵妃娘娘慢慢走下台阶,迎着正中悬在天上的明月,晚风吹拂着她绫罗裙琚,吹拂过她驻颜有术的容颜,使她微微眯上了眼睛,月色如水,她肤色清透薄凉,敢与月色争辉,慢慢走下台阶的样子,静谧美好,孤独寂寞,好似一幅月下仕女图一样美好静谧。
可是何昇始终是看不透主子内心的,夏容馨心中满是怨恨,自己终归还是心太软了,方才竟然杀齐秉煜的心都动摇了,这件事还是要交给梁焕卿去做才对……
现在想想梁焕卿也不知怎么样了……夏容馨望着眼前的那一轮明月,方才齐秉煜的那一番话确实是有效果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只要是齐秉煜说的任何话,无论是有心无心,都会一点一点渗透夏容馨的骨子,影响她的行为和想法。
现在的夏容馨,已经有一些无法面对梁焕卿的,其实说她聪明,什么事情都知道,所有人都几乎能够看看透,一直以来都是大智若愚,可是这件事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孩子竟然是自己夫君的母亲亲手害死的,自己险些也要命丧黄泉,若不是因为有申屠尘的话,梁焕卿估计早就死了,可是夏容馨明明是有机会阻止这件事情的。
齐秉煜说的没有错,夏容馨就是愚昧,没有考虑清楚事情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是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控制的,就像夏容馨就算不知道那杯酒里是怎么样厉害的一种毒药,却也是为了保全齐景钦而让梁焕卿喝下去。
夏容馨眼光短浅,不会像他们一样目光长远,但是当时她就是想要帮助齐景钦,帮助齐景钦让太子齐景炀下台,虽然方法用得不对,可是赵佩瑜想要杀害齐景钦,这难道不是他们先动手的吗?夏容馨牺牲梁焕卿用以报复,赵佩瑜以命抵命这样的结局是完全不够的……
总归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夏容馨这会儿倒也没有想过要怎么样才能博得齐秉煜的原谅,既然自己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么为什么不继续走下去呢?只要杀了齐秉煜,那么这个天下就是齐景钦的了,只会是齐景钦的……
夏容馨站在台阶之上,看天街月色凉如水,她的心何尝不是一样的冰凉呢?
云惜不知道梅贵妃娘娘在里面听皇上说了一些什么,她在门外等了许久,转而便看见了梅贵妃娘娘步履款款的走下台阶,随而便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地等着她,待到走近之时,她上前俯身行礼:“贵妃娘娘。”
夏容馨看着眼前的云惜,眼下这件事,皇上说了不会说,那定然就不会说了,可是这件事本就蹊跷,但是好在他们查也不会查到她头上来,等到风头过了,御膳房的那些人也该是忘记了这回事,到时候,就没有人再会知道春日宴上的真相。
可是眼下云惜也知道这件事情,夏容馨如今见谁都觉得不放心,就连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云惜也是一样的,夏容馨疑心深重,总担心有朝一日,自己安稳坐在太后一位的时候,那时执掌后宫的人是梁焕卿,虽说她要对自己毕恭毕敬,可是母家之壮大,对于皇室多少还是会有一丝顾虑的,如果那个时候让梁焕卿知道了,自己定然也会被暗中算计,梁焕卿不容小觑,云惜也不能完全放心。
然而云惜上前扶着梅贵妃娘娘准备回仪春殿,心中正想着皇上会对梅贵妃娘娘说一些什么话会让娘娘这么难过,但完全不知道梅贵妃娘娘心中想着这些事情,云惜虽说心中不太认同梅贵妃娘娘的这些做法,1心中也是有一些好奇为什么梅贵妃娘娘会这么做,这和之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可是自己虽说不认同,但是也是一个忠心护主的人,断然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夏容馨迟早有一天会为自己这般多疑的性子付出代价……
这会儿夏容馨什么也没有说,云惜姑姑便也不好再说什么,扶着贵妃娘娘慢慢的往仪春殿走着,因着感觉气氛不太对镜,便是连一句仔细脚下的话都没敢说。
“母妃!”
正当她们转身准备回仪春殿的时候,身后传来齐望舒的声音,前边提灯引路的仪仗女官先行停下了脚步,夏容馨随即也停下了脚步,但是一直都没有回过头。
云惜姑姑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梅贵妃娘娘,像是想要提醒梅贵妃娘娘来着,但是现在又不敢多说什么话,便就只能这样背对着齐望舒站着。
夏容馨现在难以面对自己的女儿,毕竟自己一直以来都把心思放在齐景钦1身上,现在要为了齐景钦和自己要去杀了她的父皇,这若是被齐望舒知道了,定然不会原谅她的……
夏容馨整理了一下表情,但是还是没有勇气转过头看向齐望舒。
齐望舒昨晚守着梁焕卿,便是一一整夜都没睡,方才睡醒之后便匆忙往勤政殿赶来,想要看看父皇有没有醒过来,近来事情实在太多了,让齐望舒一时半会儿也是没有办法去适应。
刚到勤政殿的时候,见着何昇正准备往里走,转而便也想要跟上去,但是清吟却看见了正离开的梅贵妃娘娘,便提醒了一声公主,齐望舒转而看见正准备离开的母妃,便先是喊了一声,随后小跑着跟上去。
“母妃!”齐望舒跑近之后,走到夏容馨身边,随后缓缓施礼,说道:“儿臣拜见母妃。”
这是在皇宫,总还是有万般规矩的,就算齐望舒身为公主也定然是不能例外的,更重要到是,仪仗女官将灯笼靠近的时候,她见着母妃脸色仿佛不太好看,便也规规矩矩的行礼,生怕自己会触犯了谁的霉头。
齐望舒没敢多想,这个节骨眼上,皇宫上下内忧外患,谁的心情会好呢?就更别说现在皇宫之中所有事情几乎都是压在母妃一个人身上了,心情不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夏容馨心中叹了一口气,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转而便侧过身子看向齐望舒,表情变得温和了一些,声音之中带着一些疲倦,她问道:“怎么这会儿来勤政殿呢?”
“儿臣昨晚一夜未眠,到了宫中便多睡了一会儿,这下便来迟了。”齐望舒规规矩矩的说着,“儿臣想来看看父皇怎么样了,但也不敢进去叨唠,不知而今如何?”
夏容馨听着,便抬头望了一眼那个红墙琉璃瓦的宫殿,在月光的照应之下,1琉璃瓦闪着冷冷的光,像极了这个皇宫的人心。
但是转而夏容馨便对齐望舒说道:“你父皇醒了,现在在休息,母妃方才和他说完话出来,这下该是睡下了,你乖一些,莫要再去叨唠,等到明日晚些时候再来也不迟,你素来乖巧,你父皇会知道的。”
齐望舒点了点头,又左右看了看,随后问道:“焕卿呢?儿臣听闻,焕卿也进宫了,怎么不见人影?”
夏容馨和云惜姑姑对视了一眼,这方才想起梁焕卿还在勤政殿侧殿休息,转而便要带着齐望舒一同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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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殿之中。
梁焕卿躺在床上,月白焦急的站在一旁,申屠尘隔着一道轻纱在给她探脉像,心中一直在责备她为何要这般鲁莽,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时候竟然到处乱跑,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自己……
“申屠太医……王妃她……怎么样了?”眼看着申屠尘探脉许久,月白心中着急,见到他收回了手便连忙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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