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焕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月白自然是知道接下来要做一些什么了,自从上次生割入药一事,梁焕卿已经把所有事都提前告诉月白了,她知道月白不会背叛自己,方才的那个眼神神情,也只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现在的自己。
梁焕卿心中也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如今变化有多大,就连梁焕卿自己都觉得自己和从前一点儿也不一样,开始不顾后果的走极端,但是梁焕卿又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自己,若是被人欺负了而不去反击,这一点也不像是将军府大小姐的性子。
梁焕卿依旧是梁焕卿,只不过大家都习惯的了当初嫁入王府之后和善的那个小姑娘,殊不知现在的她才是真的她,一个爱恨分明敢爱敢恨的梁焕卿。
月白是最熟悉她的人,可是现在就是月白也是很难接受这一切,为什么如今的生活会变成这个样子,若是有可能的话,月白当初就是死也不会让梁焕卿嫁入王府的,如今梁焕卿一身伤痛,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就算是做了太子妃又能怎么样,现在弄得遍体鳞伤,当时毒药弄得身上全都是淤青,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掉,如今又是生割,手臂上一块肉被割走。
月白不能理解,但是她十分心疼,这本该就不是属于梁焕卿1的生活,她可以生活的无忧无虑,但是眼下的所有情况却没有给她这么安逸的生活。
荣福从前也是见过梁焕卿的,这会儿许久没见,她的样子还是那个样子,但是说不上是有哪儿变了,总觉得十分陌生,本以为轻松的差事,心中却是万般压力。
见着太子妃端坐在桃花树下,面上一派悠闲的模样,但是心中不知在盘算一些什么,荣福知道的不多,但是却也能了解个大概,知道现在宫中虽说什么事都是梅贵妃娘娘做主,但实际上这背后,梅贵妃娘娘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由太子妃吩咐的。
夏容馨没有办法独立完成这件事,还没有准备好计划的时候,梁焕卿率先提出了意见并且有在认真实施,那么都走到这一步了,宫中定然是所有事,行差踏步,每一步都要听从梁焕卿的安排。
荣福对梁焕卿说完那些话之后,梁焕卿沉思片刻便对月白吩咐着去通知梁寂,但是月白迟迟没有回应。
月白站在贵妃椅之后看着太子妃,看着她良久,心中一直在回想着从前的大小姐,心中只觉得十分可惜和痛心。
梁焕卿觉得有一些奇怪,便回过头来看着月白,冷不丁眼神便对上了月白的眼神,只见月白眼神之中带着一丝心疼和不解,梁焕卿见到这样的眼神,便赶忙将眼神挪开,她清楚现在自己做的一切,但是她不后悔现在的所作所为,若是没有做这些事,往后的她定然是会后悔万分的。
可是为什么,见到月白那样看着自己,梁焕卿见到月白那样的眼神,心中总会百般不适应,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才是,明明自己也就只是一个受害者,但是梁焕卿却对于这次反击有一些心虚,也就只有自己在乎的人才会担心自己,自己也就只会去担心他们会用怎样的眼神看待自己。
月白只是其中个例,她不敢去想,若是梁风眠梁寂和秦瑞兰看见自己现在这样会怎么样呢,也会很难过的吧?
梁焕卿有时候也会很后悔自己成了这副模样,和所有人眼中的梁焕卿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这对于梁焕卿而言可能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在他们眼中,可能就会很难过,原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为什么会成为这样呢……
梁焕卿转过身去,一时之间不愿意去看月白的眼神,心中只觉得有一些心虚,至于为什么,这恐怕连她们二人自己也不知道。
月白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心中只是觉得很难过,做到这一步,自己的大小姐永远也不会回来了,梁焕卿会永远是一副太子妃的样子,往后会成为皇后,成为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可能会和所有后宫之中的女子一样,她不能生育,便有可能会去伤害别人的孩子,当初月白根本不会想到这些,可是现在的月白却不由自主的想起这些事情……
往后真的有可能发生的吧……到时候月白自己怎么能说服梁焕卿守住初心呢……
或许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模样,包括她们曾经坚守的初心。
“是。”月白良久才这么应了一声,随后便告退出宫去了。
梁焕卿坐在贵妃塌上,也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才好了,如今自己的行为是不让他们所理解的,没有人能够理解自己,但是梁焕卿内心深处的罪恶也无人可以倾诉,只能永远埋藏在心中,就这么煎熬着,煎熬着。
荣福公公只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心一直都提在嗓子眼上,速来听闻太子妃宠爱身边的丫鬟月白,就情同姐妹一样,但是怎么也没想到,月白居然还敢在主子面前这个样子发泄自己的脾气。
当初云惜姑姑也是跟着梅贵妃娘娘入宫来的,但是相处这么久,是绝没有见过云惜姑姑对梅贵妃娘娘有什么大不敬的行为。
月白走了之后,鹤园就只剩下梁焕卿和荣福公公两个人了,荣福公公一直弯着腰站在梁焕卿身边。
月白走了之后,梁焕卿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知道她心中不舒服,不习惯,但是眼下都走到这一步了,谁也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梁焕卿也不想停止这一切,所以心中对月白多少有一些亏欠,对那些在乎自己的人一直都有一些亏欠,但也就只能这样了。
看到月白完全走了出去之后,梁焕卿才回过神来,看着身边的荣福公公,见到他一脸尴尬的笑意,随后也笑了笑,说道:“平时太宠着了,刚公公见笑了。”
“哪里哪里,得遇良主,不知多羡慕月白姑娘呢。”荣福公公这才定下心来,缓缓的陪笑道。
梁焕卿再次将目光转向月白离去的门口,心中也是万分感叹,自己确实是成长了变化了,但是完全没有顾及到月白的感受,自己至始至终都没有把她当做丫鬟对待,自从来到上京城之后,月白便就一直陪伴在梁焕卿身边,这么久了,自己如若是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或许才真的令人失望。
梁焕卿无奈叹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劳烦公公回去告诉梅贵妃娘娘,我这边已经准备妥当了,还望娘娘那边也抓紧做好准备。”
荣福公公便也不愿意久留,随后抬手作揖,说道:“奴才知道了,这方便不打扰娘娘休息,奴才告退。”
“不送了。”梁焕卿嘴角含笑,微微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样,她在众人眼中,还会是那个讲理知礼落落大方端庄自持的太子妃,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往后便不会变了。
荣福公公拘礼走后,梁焕卿也站起了身,转身便回到了寝宫,无论如何,明日在皇帝驾崩之前,不能出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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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皇宫依旧是陷入一片平静之中,太阳照常落下,没有人会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也没有人会知道彼此在计划一些什么。
梅贵妃娘娘关闭房门,独自坐在寝宫之中,拿出了自己珍藏一生的东西,有字画,有玉佩,有发簪,有首饰,齐秉煜前前后后给了他不少赏赐,但她独独留下了这些东西,并且一辈子都没用过几回。
梅贵妃娘娘的手慢慢抚过这些东西,这每一件东西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是她都能说出口回忆特别清晰的故事。
这些都是齐秉煜在私下给她的赏赐,不是那种由何昇带着一队太监走过来大张旗鼓的奖赏,而是平时二人相处之时的一些互赠。
夏容馨始终是不愿意丢下这些东西的,一点儿也不愿意丢下,她想着要将这些美好的回忆全都带进自己的坟墓里去,想要珍藏起来不让所有人知道,这是她自己的一点1私心,她想要完全私有化齐秉煜,但是明显这是不可能的。
夏容馨看着这个匣子里的物什流泪,每一个物件都能代表他们的过去,这一切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也就是有这些物件的支撑,夏容馨曾经才那么不愿意相信齐秉煜对她真的没有真感情。
她的泪水打落在这些东西上,心就像是完全裂开了一样难受,她只觉得像溺水一样难受,整个人就像是被丢进了一个只有星点氧气的环境里,想要活下去,但是身体的难受又在逼迫着自己。
若是有可能的话,夏容馨一点儿也不希望自己能够提前知道齐秉煜去世的消息,这样会让她挣扎,舍不得但又必须要舍得。
“若是有可能的话,我再也不想来皇宫了,从秦淮到上京城的路那么长,那么远,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在你身边苦苦挣扎的人会是我呢!”夏容馨一个人在寝宫内歇斯底里的喊着,“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这全天下的人你都极力想要照顾到,但是为什么不看看我呢!我就在你身边!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呢!”
夏容馨气急败坏了的将这些东西全都倒在地,发出剧烈的声响。
云惜姑姑在外面听见了,好忙问道:“娘娘,娘娘您怎么了?里面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奴婢进去看看?”
梅贵妃娘娘吩咐过了不许让任何人进来,云惜姑姑就算听到了也不敢擅自闯进去,生怕梅贵妃娘娘生气动怒。
夏容馨眼眶通红,看着满地狼藉,摔碎的珠宝首饰散落一地,她颓然的坐在地上,听着外面云惜在喊,随手抓了一个东西就摔在门板上,喊道:“给本宫滚开!别来烦我!”
云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给吓到了,连忙退了下去,站在院子里等着,以防梅贵妃娘娘有什么事儿,身边又找不到人。
齐秉煜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夏容馨坐在地上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膝盖,脑子当中不知想一些什么,或又是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想着该怎么度过这段难熬的时候。
今日三月三十日,已经到了日落时分,仿佛就象征着齐秉煜的生命即将到尽头一样,马上就到三月三十一日了,夏容馨比许多人都先知道齐秉煜的死期,也比许多人多了一份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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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焕卿站在鹤园之中,远处夕阳将整片天空染成了红色,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汤雪走过来给她披上一件衣裳,随后说道:“娘娘,您都在这儿站了许久了,是在看什么呀?”
月白出宫办事去了,也就汤雪能在梁焕卿身边伺候着,旁人现在1可不敢靠近她。
梁焕卿笑了笑,双眸之中倒映着夕阳,眼睛里像是有一团火一样,但是面色却被衬得有了一些气色,看起来比较温和。
她说道:“看夕阳。”
汤雪便也顺着梁焕卿看着的方向望去,始终不明白她在看一些什么,这夕阳有什么好看的?夕阳以为着死亡和离去,向来都不是什么吉利的东西,为什么太子妃娘娘这么爱看夕阳呢?
“娘娘,这夕阳有什么好看的?”汤雪看了一眼梁焕卿卿的脸色,随后说道,“一天之中只有日出是最好看的,代表着新生,娘娘若是感兴趣,不妨明日起来看一看日出?”
汤雪也意识到了太子妃娘娘的一些不对劲,和从前相比,她变得不爱说话,沉默寡言,异常的冷静,汤雪知道在太子妃娘娘身上发生了太多事情,但是汤雪不希望这些事一直困扰着她,所以一直都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太子妃娘娘可以积极乐观一些。
毕竟往事不可追溯,若是一直纠结于以往的事情,肯定是会被从前的事情所伤害到的。
梁焕卿听了之后只是笑了笑,自己只不过是看了看夕阳而已,这个小丫头恐怕又在乱想一些什么了。
随后梁焕卿转身回了寝宫,随口说了一句:“不了,我起不来。”
汤雪被这个理由给惊住了,她顿在原地,也不知该说一些什么才好。
三月三十日,在秉煜五十三年之中算是特别普通的一天,它和三十五年中的其他时间也一样,都充满着不幸,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事情。
但是也就只有他们知情者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让今年所发生的所有不幸都黯然失色。
此时夜幕降临,星辰布满了整片星空,可能会让人不由得心生感叹生活的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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