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寂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第一次知道的梁寂心中多少也是有一些不安。
梁焕卿是他的妹妹,梁寂就算是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怎么样,但是梁寂怎么也没有想到,梁焕卿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梁焕卿只是让月白告诉梁寂今晚可能会有宫变,别的便是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就算是不说,梁寂也能猜到一个大概,梁寂不由得去联想在梁焕卿出事后发生的种种事件,或许都和梁焕卿有关系,梁寂知道这些,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生兄妹,就算是不常在一起,但是梁寂自诩是最懂妹妹的人,就算是在梁焕卿出嫁之后,他们并没有经常在一起,但是这也是符合一些礼数的。
梁寂不善言辞,但是对自己的妹妹确实比谁都要好,就算梁寂知道这件事自己只要是参与了,往后东窗事发,自己也会受到牵连,但是梁焕卿既然找到了自己,那么自己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一定要将这件事做好。
骆勋只知道自己是在帮着梁寂,却也不知道梁寂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亲自在巡视,但是骆勋一直在皇宫值守,想来也多少是因为那位新晋的太子妃娘娘了。
骆勋很欣赏眼前的这个将军梁寂,虽说有着泼天的家世,只要izji自己正常发挥,就可以和骆勋一样,凭着家境和祖业在上京谋一个一官半职,这只是骆勋自己的想法,1但是能看的出来,梁寂如今年纪轻轻能做到现在的这个位置,除了有他父亲梁风眠的原因之外,与自己的努力有着莫大的关系。
骆勋虽说平时也是不上进,但是面对这些事情,骆勋心里其实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若不是因为骆家爷爷,自己也不会在上京皇宫当差,但是就是骆勋知道这些,他也不愿意努力,只是想生活在自己的这个舒适圈里不愿意前进,但是知道去欣赏那些一直在努力的人,梁寂就是这样的人,也就是因为这样,骆勋才愿意和梁寂交往。
骆勋平时和梁寂也只是点头之交,但是打心眼里佩服梁寂,往常可没有这么多时间一直在一块儿,就算是骆勋有时间,梁寂也不见得会陪他坐在一块儿。
在太和门城墙之上,这里是可以眺望到整个上京皇城的,他们就站在那里,望着静溢的上京城,迎面而来的晚风拂面,梁寂心中只觉得有一些舒爽。
“喝点儿吗?”骆勋不知道从哪儿拿来的一壶酒,递给梁寂。
梁寂见了,连忙接过这壶酒用身子遮住,随后左右看了看,生怕被人个发现了,见着没有人看见,便赶忙看着骆勋,一脸震惊的压低嗓音说道:“这可是太和门!你在这儿喝酒被人发现了,骆太爷也保不住你!”
骆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一把夺过酒壶,随后仰头喝了一口,说道:“那有什么关系,这边又没有别人。”
尽管是这样说,但是梁寂还是一脸担心的看着骆勋,他对骆勋也是有一种心心相惜的感觉,梁寂知道,骆勋家世并不差,从前也是高门将府,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这般落魄了,在朝廷之中并没有官职,只是在皇宫当御林军统帅,虽是看着威风,但是这其中多少辛苦梁寂也是知道的。
梁寂没有和骆勋交手过,但是也是知道骆勋武艺高强,绝不在自己之下,1二人若是真的要打起来,也不知道是谁会吃亏一些,或许骆勋根本就懒得和自己动手。
见到梁寂一直看着自己,骆勋也是低头笑了笑,随后将酒壶往旁边一放,随后看着梁寂,说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见着梁寂像是十分严肃的样子,骆勋将酒壶递给他,说道:“假的,果酒,不会喝醉人。”
“果酒?”梁寂半信半疑的接过酒壶,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随后惊讶的说道:“好甜啊!这……这是酒吗?闻着一股酒味,但是喝着却是甜的。”
骆勋笑了笑,将酒壶接过去,仰头又喝了一口,小声说道:“我爹留下的,骆府还有许多,你若是想要……”他看了看梁寂,半晌说道一句,“算了,你不配。”
“……”梁寂不与他计较,心里知道骆勋的父亲已经去世了,那些果酒,想来就是骆勋父亲给骆勋留下的一些念想吧,见着骆勋这么说,梁寂便也不说什么。
梁寂只是失去了娘亲而已,身边还有父亲和妹妹,但是骆勋却只剩下爷爷了,这样相比之下,骆勋显得更可怜一些,梁寂没有说话,在月色的映衬之下,二人都显得更加寂寞。
骆勋也跟着他一起看着远处的灯火,他们都是可怜人,但是又比大多数人幸运。
“一个人若是家境好,便就是只需要付出一些努力就可以了,梁大将军已经为你铺好了路,可是我怎么总觉得,你好像并不满意这样的现状呢?”骆勋看着远处的灯火,不由得说了一句。
梁寂突然就愣住了,他不知道骆勋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这个问题梁寂从前也没有想过,只是觉得梁大将军之子应该是他的身份之一,但是梁寂是绝对不愿意被这个身份束缚住的,就像地位一样,人人见他都是先道一声大公子,是建威大将军府的大公子,自己在朝堂之中的将军身份就这么被淹没了。
梁寂是梁风眠之子的身份远远高过梁寂在朝堂之中的地位,这不是梁寂想要的,这个身份或许是他一出生就可以拥有的,但是始终不是他自己得到的。
梁寂自从遇到了齐望舒之后,便就不知不觉的在这件事上较真,齐望舒是天朝公主,自己只不过是一介小小的将军罢了,若是真的1想要二人之间有一些结果的话,梁寂必须要付出加倍的努力才行。
“我要站在父辈的肩膀上前进,绝不愿意只停留在父辈的羽翼之下。”梁寂淡然说道。
夜晚终究还是有一些寒冷的,站在太和门之上也是临危不胜寒,骆勋不由得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但是听着梁寂这么说,便笑了笑,说道:“打算什么时候和公主成婚啊?”
梁寂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骆勋,惊讶的说道:“连这个你都知道?”
这倒不是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闻,但是梁寂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若只是别人都也罢了,骆勋在梁寂的印象当中并不像是这么八卦的人呀,怎么会连这种事也知道,那既然骆勋知道1的话,那么梅贵妃娘娘和皇上是不是也知道了?
梁寂在上京是有名的大公子,是最受上京女孩子欢迎的公子了,他家境优渥,为人正直,长相俊美,就算抛开家世,也是有许多女子愿意以身相许之,但是梁寂到现在还没有触碰过感情,这种事他向来是不明白的,也就是齐望舒这般主动打开他的内心,若是换作别人,恐怕梁寂也不会去喜欢。
骆勋听到梁寂这么一问,不由得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是觉得我瞎了吗?你们那么明显,我怎么会不知道,公主出去我可是比梅贵妃娘娘和皇上还要清楚的,每次都是往你军营哪儿跑,明眼人都知道。”
“不,我只是觉得有一些好奇,为什么你会注意到这种事情。”梁寂知道若是有心人想要调查这件事定然是会知道的,但是他没有想到骆勋会注意到这件事,每日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骆勋怎么会知道。
“你不懂。皇宫太寂寞了。”骆勋转了一个身,回头看着身后的整片皇宫,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即使是在月色的照映之下,那些琉璃瓦也是闪闪发光,夜晚的皇宫丝毫不逊色白天的皇宫,似乎还是要比白天多了一份风情的。
“等到太子妃成了皇后之后,你们或许就可以成婚了。”骆勋身边鲜少有人能这么陪着自己说话的,今日他想说的太多了。
这本是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让梁焕卿成为皇后,那不就是在咒皇帝吗,现在皇帝病重,他们现在在这边说着这些话,恐怕有一些不妥,但是梁寂却没有说一些什么,气氛开始变得有一些奇怪了。
“能不能到那个时候还有待商榷呢……”梁寂不知道怎么回事,心中竟然也生出了一丝苦涩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那杯果酒有问题。
骆勋也沉默了,他沉默了许久,想要对梁寂说一些什么,想了很久,还是说出口:“皇宫里人情冷暖太复杂了,若是将军有心,还是要提醒一下太子妃的,往后她成了皇后,可不能像这样鲁莽。”
梁寂愕然的看着他,说道:“你都知道一些什么?”
“都知道。”骆勋眼神真挚的说道,“太子妃还是靖王妃的时候,他们每日在太和门下传话,其实我都知道,太子妃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但是实际上漏洞百出。”
梁寂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手慢慢的摸上自己腰间的佩剑,想要离开赶紧去东宫和il梁焕卿传信。
骆勋很快就看出来了,他说道:“你放心吧,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我不愿意给自己添麻烦。”
不知道为什么,骆勋只是这么一说,梁寂就放心他不会说出去,慢慢将放在佩剑上的手放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今晚要做什么。”骆勋叹了一口气,像是将izjii自己心中隐藏许久的秘密说了出来。
梁寂再次听到这种话反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了,梁焕卿做的太明显,就连骆勋也知道这件事,可是梁寂知道,骆勋不会说出去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骆勋在上京皇宫背负了太多秘密,但是却不能说出去,好不容易遇到了梁寂可以说点知心话了,但是说的都是关于梁寂的。
梁寂不说话了,眼前的骆勋看样子城府远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对于这种人,自己还是不应该深交才是。
骆勋许久没有和别人这么开诚布公的说话了,随后看着勤政殿说道:“你们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尽管开口,我也想做一些刺激的事情。这皇宫太无聊了。”
梁寂没有说话,但是心中已经有了一些判断了,骆勋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但不一定是很好的朋友。
他们二人陷入了沉默。
皇宫又继续安静下来,让人都开始有一些怀疑今晚到底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魏深和赵钊也在梁寂带的队伍之中,他们在京街巡视,无论是京街还是各个坊市,都是空无一人,现如今已经没有人在夜晚出来了,想来若是崇贤坊依旧是那样的情况,百姓们也不敢出来。
梁寂只是告诉他们今晚要戒备,可是没有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当他们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所以魏深和赵钊鼓足了精神来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街上空无一人,什么声音都没有,只听见了他们盔甲因为行走而发出了响声,这样一来就显得更加诡异了。
他们兵分两路,在围着皇宫在巡视着,生怕会错过一些什么东西,所有人都精神满满,但是依旧是没有任何动静。
“魏将军,这……我们到底是在做什么啊?”巡视的久了,他们便开始有一些好奇自己在做什么了。
但是这是连魏深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们怎么能知道呢?
魏深看向了太和门,随后摇了摇头,说道:“再等等。”
听说这是太子妃的命令,据说是皇宫今晚可能会出事,所以让他们过来帮着守住皇宫,这本就是他们分内的事情,虽说不知道为什么太子妃会知道今晚可能出事,但是魏深等人也不会多问什么。
就在他们在皇宫门外巡视的时候,突然,远处一阵空灵的敲钟声,像是从皇宫传来的,浑浊又庄重,在静溢的上京城,几乎是所有人都能听见,他们站在原地,看着皇宫的方向,只听到远远地又哦传来一阵高呼——“皇帝——驾崩——”
梅贵妃娘娘跪在地上终于痛哭流涕;梁焕卿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月白连忙往东宫跑去;齐景钦和司南屏站起身,手中的毛笔赫然落在了奏折上;齐望舒被清吟唤醒;城墙之上的梁寂和骆勋面面相觑——
整个皇宫亮起了灯盏,各宫各院纷纷往勤政殿赶去。
宫外也自然听到了这九声钟响,齐景炀感到一丝错愕,自己如果没有听错的话,那么这九声钟鸣便是皇帝驾崩之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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