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敲定了祈福的日期,齐景钦和梁焕卿身为皇帝皇后,自然是要以身为范的了。
不仅仅是齐景钦和梁焕卿,就连太后娘娘,望舒公主,以及淙王爷齐景炀,但凡是皇室宗族,皆要上灵山祈福。
整个上京皇宫住着的皇室贵胄皆要出上京城,去往城外几十里的灵山,路途虽不算遥远,但是因着他们身份贵重,安全很难得到保障。
齐景钦和梁焕卿即位之后,这是第一次出宫,一路都是未知的,他们不得不为此做足准备。
随行的不仅仅有皇宫的随从,还有许多大臣也要跟着去灵山祈福,只留着丞相等几位大臣在上京留守,梁寂承袭建威大将军的位置之后,掌管军营变得更加繁忙,他同样的也要留守上京,只是要随时和皇帝的队伍保持联系,以确保皇城和皇室贵胄的安全。
没有皇宫这个森严密布的保护,齐景钦身为皇帝,本身就是很重要的一个存在,骆勋身为御林军头领,被授权负责这一次的灵山祈福行动。
骆勋虽说是是一个纨绔子弟,但是既然这件事都找上门来了,不至于被这点儿小事儿吓倒,但是这件事说难不难,说容易可却也不容易。
皇帝皇后的重要性是可想而知的,若是真的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叫他怎么向天下人交代?
去灵山的路虽说不是很远,可是路上有一些占山为王的土匪,他们狡猾非常,是山中的山民,部队过去了,他们就往山里躲,怎么也解决不掉,当初梁风眠在的时候,也因为这儿十分头疼,但是那些山民也知道梁风眠的本事,平时不会乱来骚扰,就是会打劫沿途的商户。
商户们为了一家营生,不得不经过那条道路,报官府根本不管用,若是惹毛了那些山匪,别说自家货物了,就是身家性命都会没有。
于是商户们便就每个月凑点钱,给山匪上供,得了点什么好玩意儿,便也给他们山寨送一份,山匪有时候还会替他们打压其他商户,这样一来二去的,便也成了互赢互利的局面。
但是换到皇室官府身上,这条道路可不能走,更别说皇上出宫,去灵山的路,只有这一条最平稳,皇上出宫怎么可能是坎坎坷坷的呢,就是为了皇室体面和尊严,也只能走这条路。
可是这群山匪,是最最记恨皇室的,若是知道这次皇室贵胄全都出来了,指不定会想什么办法来阻止他们呢。
那些山匪狡猾难当,借着地理的优势,一打就跑,一追就散,山寨更是处于易守难攻的地界上,军队到了那里,也只是能和他们打个平手。
若是好人家,能活得下来,谁愿意上山当土匪呢?要命的买卖谁愿意做?天天在刀口舔血讨生活,这些山匪也就是因为在上京城活不下去了,才选择出来当土匪的。
他们恨朝廷,恨官府,若是知道有机会能要了皇帝的命,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路线是改不了了,那些土匪又解决不了,骆勋身为这一次出行的负责人,实在是头疼的不行。
他换下便装,到梁家军营里找梁寂,希望他能给出个主意。
“这我能有什么主意啊。”梁寂听到骆勋在为这件事为难,事儿不摊在自己身上,总归是轻松的,“当初我爹来上京时,将上京周边的土匪寨子都攻破了,也就那几个硬骨头是怎么也啃不下来。”
梁寂一边擦拭梁风眠留给自己的佩剑,一边说道:“当初我年纪虽小,但也跟着去看了,那地势险峻,那些土匪在那上面,只要我们跑上去了,他们就砸石头下来,另一边又是悬崖峭壁的,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
前有山匪埋伏,后有悬崖峭壁,咱们吃力不讨好。要是追上去了,那山匪一追就散,根本打不着。”
听梁寂这么顺,骆勋就完全绝望了,他泄了一口气,为难的说道:“就连梁老将军都觉得棘手的土匪,光靠我这要怎么办啊!”
骆勋想破了脑袋,都不知道该怎么保护他们的安全,眼看着临行日期迫在眉睫,骆勋欲哭无泪。
看着骆勋这样,梁寂将佩剑放好,坐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哥哥来给你支个招!”
骆勋一听眼睛都发亮了,他弹起来看着梁寂,着急的说道:“什么招儿?!你快说啊要急死我!”
“你去给那山寨大王送点儿礼,你当差不容易,让他到时候别为难你。”梁寂笑着说道,“你们骆家受皇恩浩荡,几件像样的东西该是拿的出来的,想来骆老爷子也不会怪罪你,我这里倒是可以给你介绍几条见那山寨大王的路子,上京有不少商户要从他那道儿上走呢,给你引荐引荐?。”
看着梁寂这个不怀好意的笑,骆勋就该知道梁寂就在拿他开涮,见到他现在这么着急,还故意要给他出馊主意,骆勋作势打了他一下,随后说道:“你是想让我爷爷扒了我的皮!再说,要是让别人知道我和土匪勾结在一起,我这命还要不要了?骆家脸面都要教我丢尽了!”
而后骆勋又低下头来,叹了一口气:“我爹要是在该多好呀!”
梁寂听到这儿,也想起了梁风眠,这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梁寂也接受了爹爹去世的消息,现在建威大将军府依旧是建威大将军府,但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爹爹去世了,梁焕卿又在宫里做皇后。
可是尽管如此,他们二人依旧是相依相偎,这个世界上,他们都是彼此最后的亲人了。
骆勋提到这个,就知道梁寂会想起梁风眠去世的消息,心中暗自有些后悔了——自己那个爹都死多久了,自从骆勋出生以来就没怎么见过他,只是觉得爹爹神通广大,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爹爹一定可以做到。
但是现在勾起了梁寂的伤心事儿,骆勋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就在几个月前,自己还参加了老将军的葬礼,梁焕卿哭的快晕过去了,那些平时血气方刚的将军们,也都哭的不行。
也就只有梁寂红着眼硬撑着。
听说老将军是太过于思念自己的妻子,而饮下毒酒自尽了,连自己亲生女儿的登基大典,他都没有到场去看,可想而知,那思念就像毒药一样,活生生要了他的命。
见到梁寂这么落寞,骆勋也只能伸手搭住他的肩膀,用力的拍了拍,像是给予他力量一般,他们二人坐在营帐当中,看着远处的夕阳,听着士兵训练的声音。
骆勋感叹道:“要是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兵多好,至少我可以有选择,选择当初到底当不当兵,不像现在,骑虎难下的。坐在自己不喜欢的位置上,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梁寂和骆勋都是出身武将之家,骆勋有这样的感慨,梁寂是感同身受的,但是倒不是说梁寂对如今这一切不满意,但是他能知道,自己从出生以来,人生就开始被规划,需要按照被规划的路线走下去的那种无奈和痛苦。
“你要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哪里有那么多选择,这里当兵的新兵,哪个心里是因为当将军来的?不就是为了那几钱俸禄吗?”梁寂倒都是老的明白,他知道这些新兵的无可奈何,因为家里穷,在军营里有吃有住,还有俸禄可以勉强养活家里,不比种田种地好的多吗?
骆勋侧过脸看了一眼梁寂,笑道:“你年纪不大,倒是什么事情都看的明白。”
梁寂仰着身子便躺了下来,叹了一口气说道:“看的明白有什么用……”这句话像是他说给自己听的,随后又说道,“你还不赶紧想想办法,伤了皇后娘娘和望舒我先要了你的命!”
“你说你怎么不跟着过去啊,建威大将军~”骆勋想到这儿就头疼,“要不然,我们交换一下吧,你护送皇上皇后娘娘去灵山,还有望舒公主呢,你在路上还能照应她们,里边可有两个你最在意的女人,保护起来也尽心尽力。我还是留在上京吧行不行?”
梁寂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到时候随行御林军那么多人,况且我还在上京城准备着,你有事儿就发信号,我立马带兵赶过去,若是我走了,上京不就成了空城吗?”
梁寂皱着眉头,一脸凝重担忧的说道:“前些日子,又看到南齐国的人了,这一次他们可是乔装打扮来的,底下人在客栈听到他们说话,不知屡屡来上京是何意图。”
南齐国和大凉是友国,他们素来是狼狈为奸,盯着天朝这个大国虎视眈眈,不怀好意,大凉前不久败给了天朝,损兵折将无数,现在上京出现南齐国的人,一来二去都被看到过许多次,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他们也觉得奇怪,可是搞不清楚对方是什么身份,不知道对方是何来意,也不敢轻举妄动,现在的天朝可不能再打仗了。
“下次再遇到,就把他们都一并抓了审问!”骆勋说道,“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真被他们打探到了什么消息可就不好了。”
梁寂凝重着表情点点头。
“除了南齐国,是不是还有一个南宣国呀?”骆勋像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什么,嬉嬉笑笑的问道。
梁寂觉得奇怪,看着他说道:“是啊,怎么了?”
“我怎么记得,南宣国之前给望舒公主提过亲啊?”骆勋不怀好意的笑道,“当时大凉战事吃紧,先帝差点儿就要把望舒公主嫁出去用以让南宣国出兵相助呢~”
骆勋就是爱看梁寂着急的样子,看着梁寂着急,他越是开心的不行,就是到如今这种地步,他都想要找梁寂开玩笑。
梁寂果然是被他说到了,听到这句话,梁寂想起了当初齐望舒出宫来,不去靖王府,却到了建威大将军府里,让梁寂想办法劝皇帝收回成命。
梁寂当时答应了齐望舒,便在皇帝面前保证能够解决边陲战事,随后便带着军队去了边陲,皇帝看到梁寂这样,本也不愿意让齐望舒嫁去南宣国,便也正好有了理由。
“那又怎么样?现在,我照样能够保全望舒。”梁寂不紧不慢的说道。
“说来做公主也挺惨的,别的国家的公主,哪个不是政治的牺牲品,都用来和亲了。”骆勋摇着头唏嘘道。
“天朝的公主不会这样。”梁寂斩钉截铁的说道。
“说到底,还是因为那个人是望舒公主吧。”骆勋笑道。
“不只是因为这个。”梁寂摇着头说道,“只要有我在,无论那个公主是不是望舒,望舒是不是公主喜不喜欢我都没关系,这是尊严问题。一个强大的国家,怎么可能用公主来和亲呢?”
梁寂现在身负重任,承袭梁风眠的职位和封号,更加感觉到身上担子重了许多,若是他们到了要用齐望舒和亲的地步,那梁寂还算的了什么呢?到那个时候估计是在战场上死了,如果不然,他要是还剩下一口气,也不会同意要齐望舒去和亲。
骆勋看着梁寂,只觉得眼前的梁寂和自己好不一样,梁寂就更像是一个能成大事者,而自己,只不过是一天一天的混日子而已。
“哎!到你这儿也找不到个好办法,本来还想着你能给出个主意,行了,时候不早了,我回宫去了!”骆勋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要离开了。
梁寂自己也有事儿,便也不留他,只嘱咐他到时候出宫了要好好保护好他们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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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那寨子里的寨主可不是什么正派,若是能送点好东西,他们必然会尽心尽力的。”
此时淙王府中,虞陈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依旧替齐景炀想着该如何杀了齐景钦。
此行灵山祈福,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他们上下打点好了,就能和云霄寺那次一样,将罪名全都嫁祸在土匪身上,比上次直接刺杀的办法要好许多。
“你们什么时候能给本王出个靠谱点儿的办法,本王就谢天谢地了!”齐景炀烦闷的不行,现在的局势别说是对他不利了,他人不在朝堂,几乎就没有他的地位了,若是想要取代齐景钦,根本就是比登天还难。
“王爷,奴才以项上人头担保,这次行动肯定能成功的!”虞陈依旧不死心,继续对齐景炀说道,“王爷,错过了这一次,可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您不想为王妃报仇雪恨吗?不想将您失去的一切夺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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