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启哥哥不知道,这些年,禾凝一直都盼着能有一日再见到子启哥哥,日子是数着过得,自然记得清楚。”简禾凝鬓角的发梢也是随着她说话的幅度不停的舞动,显得整个人可爱极了,“在尚书府外站了这么久,子启哥哥不打算让禾凝进府门吗?”
简禾凝整个人显得乖巧懂事,当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姬子启不免有一些脸红了,这些年自己早就忘了简禾凝,没想到她还一直念着自己。
“快进来吧。”姬子启侧过身子抬手让他们进来,转头吩咐道:“阿潼,让人帮着简小姐把行李搬进来。”
简禾凝笑盈盈的看着姬子启,随后说道:“子启哥哥还真有尚书大人的模样了,禾凝真为子启哥哥感到开心。”
姬子启笑了笑,一边引着她往里走,一边说道:“徒有名表的事情,禾凝不要再拿这个打趣我了。”
“哪有,在禾凝这里,子启哥哥就是最最厉害的。”简禾凝跟在姬子启身后,笑着说道。
姬子启尴尬的笑了笑,自己怎么想也想不到来人会是简禾凝,问道:“家中书信说,你是来上京城游学的,是吗?当初你五岁便要自己读书背诗,未想时隔多年,还是如此孜孜不倦,简氏出了才女,想来伯父伯母也该欣慰了。”
简禾凝抬手掩嘴一笑,说道:“子启哥哥别拿禾凝开玩笑了,禾凝才疏学浅,只读过一些四书五经,若要说是才学,还是属子启哥哥最厉害,如今一见,已是殿试的状元郎,禾凝在此还是要恭贺子启哥哥一声了。”
姬子启笑了笑,引着她到了前厅,吩咐下人端茶送点心,随后坐下说道:“这么说来,禾凝妹妹是来上京城是有别的事情了?”
简禾凝顿了顿,笑道:“是什么也瞒不过子启哥哥了。”
姬子启看着她,将下人送上的点心挪去她那边,问道:“莫不是瞒着伯父伯母,借着游学的名义来的?”
姬子启想问她是不是来找心上人,但是却也无从问起,这对于只有过一面之缘的简禾凝,终究还是会显得十分唐突。
想到只有过一面之缘,姬子启不由得又想起了沈太妃娘娘,不对,是沈姝。
姬子启回想起当时在桂花树下,沈姝仰着头让自己唤她闺名的样子,是极其让人心疼的。
从遥远的丹啻来到上京城,至此是被圈养在金丝笼里的熬鹰,永远都失去了自由。
当初丹啻的荒凉到一眼望不到边的大荒漠都没能让沈姝自由的飞翔,小小的上京皇宫,也是难为她了。
怎么又想到她了?
姬子启暗自摇了摇头,随后看着简禾凝。
简禾凝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停过,她看着姬子启,当问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摇摇头说道:“禾凝很乖的,才不会这么做呢。这是姬氏叔叔伯伯的意思……”
姬子启听到这里便觉得事情有一些不太妙了,他凝眉问道:“家中出什么事了?”
简禾凝看着皱起眉头的姬子启,有一些犹豫的说道:“姬氏叔叔伯伯……说子启哥哥年纪到了该婚嫁的时候了……禾凝……”
简禾凝说到这里脸都红了,她转身对身后的丫鬟阿秀说道:“阿秀,在我的箱匣里拿那封姬氏叔伯写的信来,给子启哥哥看看。”
阿秀低着头屈膝行礼:“是,小姐。”
说罢便转身去拿那封要给子启哥哥看的信。
在阿秀去拿信的时候,姬子启眼神一直看着门外不说话,他的手搭在桌子角上,紧紧的握着。
简禾凝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眼神中有一丝犹豫和担忧,手中的手帕早已经被手指绞得紧紧的,贝壳一样白的皓齿微微咬住嘴唇,是一个男人看着简禾凝这个模样,都很难不动心。
但是姬子启一心只想要看看那封书信,想要知道家中叔叔伯伯又替自己做了什么决定,将简禾凝硬塞过来,还骗自己说是游学?早知如此便不应该允诺的。
简禾凝咬着嘴唇看着姬子启,便是心中有一些忐忑的了,这件事她自然是知情,想来姬氏的叔叔伯伯是因为担心姬子启并不情愿,于是这才说是家中故友的孩子前来游学,让姬子启帮着接待一下。
本是没有任何毛病的事情,但是经过简禾凝这么一说,反倒是让姬子启有一些害怕了,他担心会有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
姬子启焦急的看着门外,想着阿秀什么时候能将那封书信带到自己面前来,一想到家中叔叔伯伯欺骗自己,心口便就有一些郁结。
行礼都被阿瞳拿去那个给简禾凝她们准备的园子里安置了,想来阿秀过去找也是要一些时间的,姬子启此时无心其他,只看着门外阿秀什么时候回来。
简禾凝看着姬子启,心中有一些忐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想来这十三年未见,从前的子启哥哥到底还是变了。
想到这里,简禾凝未免有一些落寞,但是一想到家中长辈都应允了……便也不想太多了。
“子启哥哥。”简禾凝笑着喊他,“阿秀一来一去恐怕也要些时间的,咱们聊聊天,时间兴许能过得快一些。”
姬子启回过神来,看着简禾凝,想到自己方才似乎失礼了,便点点头歉意道:“也好,是我失礼了,简小姐千里迢迢而来,等会儿休息一番便带你去上京城的如意楼用餐吧,那里的鳜鱼是一道名吃,听说厨子是从江南来的,做的一手地道的江南名点,咱们西北地是吃不到的。”
简禾凝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姬子启眼神没有正眼看着她,说了一句话之后便将眼神飘忽去别的地方,从一开始的“禾凝妹妹”变成了如今的“简小姐”,简禾凝能感受到姬子启话语和行为上的冷漠。
这究竟是因为自身的素养还是其他?简禾凝不必多想就知道了,姬子启是一个聪明人,就算是没有看到那一封家书想来都会知道,叔叔伯伯让简禾凝一个女孩子家家大老远来到上京城究竟是为了什么,还在前一封书信当中说着是来游学的这样的话语。
刚一开始是姬子启没有想太多,只以为是不熟悉的故友的孩子,便是说了姓名也没有用,可是叔叔伯伯说出这样的话来,从一开始就是知道姬子启不会同意的,所以才骗他是游学的名义。
可是简禾凝好像是有一些着急了,她一想到对方是自己心心念念了十三年的子启哥哥,便就按捺不住自己心里的喜悦,想要把这一份喜悦也告诉子启哥哥,原以为他也会高兴,但是谁知道,结果还是和姬氏的叔叔伯伯说的一样。
这不,刚一说完,姬子启就忙着和自己划清关系,言语之间也没有方才那般亲密了。
简禾凝只想了想,随后还是笑着说道:“能让子启哥哥赞口不绝的名吃,禾凝定是要尝一尝的了。”
姬子启礼貌的笑着点点头,随后低头喝了一口茶水,手指在桌子上不停的敲着,心想阿秀怎么还不过来,他虽心知肚明,但是还是想看看那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简禾凝顿了顿,而后笑着问道:“子启哥哥可还记得,十三年前禾凝去姬氏府上做客的时候,在府上落梅园中,禾凝缠着子启哥哥教的那一首诗是什么吗?”
那小半个月的记忆在简禾凝脑海中一直循环播放了十三年,这十三年里她不止一次的梦到过当时在落梅园中的场景,想着有朝一日能再回到那样的日子里去。
在爹爹告诉自己姬氏叔伯有意将自己许配的给姬子启的时候,简禾凝整个人都有一些飘飘然了,她不知道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直到再回到姬氏府上的时候,姬氏的叔叔伯伯们亲口对简禾凝说出小时候便有意将他们二人撮合在一起,只是年纪太小便没有说与他们听。
简禾凝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整整三天三夜都没有睡好觉,只觉得上天太眷顾自己了,居然能把自己许配给自己心心念念的子启哥哥……
她决定要只身一人来上京找姬子启的时候,爹爹娘亲都是很担心,但是姬氏的叔叔伯伯反倒是十分着急姬子启的婚事一样,便也赶忙书信一封告知姬子启,但是在书信之中没有与他说明,当时的简禾凝看来,是叔叔伯伯们想要给姬子启一个惊喜的。
姬子启听了简禾凝的这话,认真的想了想,他记忆力是很好的,十三年前自己七岁,这依旧还记得清楚,但是他这会儿却是很通透的知道简禾凝是想要套近乎,便下意识的摇摇头,说道:“十三年前的事情,早已经记不清楚了,是我教的吗?依稀记得当时还有子明在场,或许是子明教的。”
姬子明是叔叔的儿子,和姬子启同年一般大,也是和姬子启关系最好的家中子弟之一。
简禾凝笑了笑,说道:“想来子启哥哥是不记得,但是禾凝却记得清楚,当时子启哥哥还握着禾凝的手,手把手的教禾凝写那首诗,但是禾凝笨笨的,那时候的手还握不住笔杆,将墨汁溅到了子启哥哥的衣服上呢。”
简禾凝努力的让姬子启想起当年的一些事,她不信姬子启不记得,十三年没见,他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就能叫出自己的名字,这让简禾凝实在是不相信姬子启忘记了当年历历在目的事情。
姬子启看着她,礼貌的笑笑:“简小姐记性不错,那么久远的事情,你还记得,真是费心了。”
“不是的,不是禾凝记性好,是关于子启哥哥的事情,禾凝不敢忘记。”简禾凝连忙说道。
她不愿意在姬子启面前是一副很厉害的样子,她宁可笨一点,也想在姬子启面前表现自己的钦慕之情,十三年未见,这份感情是常人难以企及的,简禾凝的小半生都在思念姬子启,但是眼前人心上人却未可知。
文人尚来是不擅长这些的,说的话也没有如此的明显,在姬子启心中,隐晦的爱意,暧昧的柔情,才是爱情的情趣。
姬子启没说话,看了一眼简禾凝之后便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清茶,不巧碗中茶水都要被自己喝没了……
“那首诗禾凝如今还记得。”简禾凝看着姬子启不说话,便是赶忙说道,“是诗人王维的《红豆》,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回到家中之后,禾凝还背过关于红豆诗句,温庭钧的《杨柳枝》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简禾凝看着姬子启说出这两首诗,眼中的笑意化作点点柔情,她看着姬子启,问道:“子启哥哥,您还不明白禾凝的心意吗?”
简禾凝来势汹汹,一连将自己十三年的情意和盘托出,生怕姬子启感受不到。
但是此时的姬子启坐立不安,他面对简禾凝的攻势不敢回应,只怕辜负了心上人……
此时阿秀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信,便就是那封姬氏的叔叔伯伯给姬子启的信了。
简禾凝站起身来,从阿秀手中拿了那封信,说道:“子启哥哥,姬氏的叔叔伯伯在我们儿时都有意将禾凝许配与哥哥为妻,禾凝也心悦子启哥哥,这便是叔叔伯伯给哥哥的信物了,禾凝此番前来,便就是为了子启哥哥的,若是不信,您可以拆开看看。”
简禾凝迫不及待的想要姬子启知道他们之间未来会是什么关系,一路上的心惊胆战都在这一刻全部倾泻。
姬子启不用看都知道信中到底是说了什么,自己自幼父母双亡,是姬氏的叔叔伯伯将自己养大,姬子启便是什么都听他们的,他们让自己来上京城,自己就来了,他们也习惯为姬子启安排一切,但是这件事,姬子启却不能应允。
姬子启接过信,随后放在桌子上,用手压住,并没有想要打开看看的意思,他看着简禾凝说道:“禾凝,这件事我原先并不知道,叔叔伯伯也从未与我说过,婚姻大事怎可儿戏?你千万不要为了儿时的笑言胡乱将自己一生葬送了。”
“禾凝没有!”简禾凝着急的说道,“禾凝是很认真的!禾凝喜欢子启哥哥,从十三年前就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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