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小七同学逃学被抓后将会面临怎样的暴风骤雨,这日卫晗过来酒肆又有些早。
石焱一看就明白了。
主子又来找骆姑娘看柿子树了。
每当主子想与骆姑娘看柿子树的时候,就会来早一些。
“主子来啦。”
没在大堂看到骆笙,卫晗淡淡问:“骆姑娘呢?”
“骆姑娘在后厨呢。您等等,卑职去喊一声。”石焱说完跑进后院,喊道,“骆姑娘,主子找您看柿子树来了。”
院中那棵柿子树依然孤零零,积雪化后露出光秃秃的枝杈,在石焱看来更丑了。
骆笙从厨房走出来,干脆等在柿子树旁,大大方方道:“那请你们王爷过来吧,我在柿子树下等他。”
石焱心情复杂回了大堂。
他这么想为主子与骆姑娘在一起出把力的人,面对骆姑娘这么大方的女孩子竟有力无处使……
“主子,骆姑娘在柿子树下等您。”
卫晗点点头,大步往后边走去。
石焱望着那道迅速消失的挺拔背影,摸着光洁的下颏突然想到一件事:这要是换了秋日,主子与骆姑娘站在柿子树下闲聊(互诉衷情是不指望了),忽然一个熟透的柿子掉下来,砸在主子头上——
石焱忙摇了摇头,再一想那棵光秃秃的柿子树,终于找出一点长处:胜在没结着柿子。
柿子树并没有机会听一双男女说悄悄话,卫晗一过来,便与骆笙进屋去了。
二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小小的茶几。
卫晗拎过一旁小炉子上温着的茶壶,驾轻就熟倒了两杯热茶。
一杯给骆笙,一杯给自己。
骆笙捧着发烫的茶盏,开门见山问:“王爷是有那个杀手组织的消息了么?”
卫晗微微点头:“那日逃走的刺客很警惕,跟踪了两日才跟到一处地方。”
“什么地方?”骆笙尽管心中急切,面上却还沉得住气。
从进京到现在大半年都过去了,不差这一时半刻。
要说急,与皇家那般庞然大物对上,没有不急的事。
卫晗没有让骆笙多等的意思,道:“一处叫千金坊的赌坊。”
骆笙一愣。
千金坊,不久前她恰恰才听说过。
她那个不省心的外甥许栖,近来在千金坊正玩得乐不思蜀。
卫晗也愣了愣,语气复杂:“骆姑娘也知道千金坊?”
难不成骆姑娘去过?
据跟踪刺客的手下禀报,千金坊对面就是一家小倌馆,生意不错……
卫晗深深看骆笙一眼,心想:那骆姑娘去的是赌坊,还是小倌馆呢?
骆笙可不知道对面男人在想什么,坦然点头:“自然听说过。王爷的手下有没有查出那名刺客与赌坊的关系?”
卫晗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缓了缓心情:“那处赌坊应该是那个组织的一个据点,目前没有打草惊蛇,还不确定赌场中哪些是他们的人……”
骆笙仔细听着,暗暗为那个神秘组织的机敏吃惊。
把据点选在赌场这类人来人往、龙蛇混杂的地方,真是再合适不过。
因为太乱,反而方便隐匿。
比如这次跟踪的杀手往赌场一跑,想要分辨赌场中这些人究竟是普通赌客,赌坊中人,还是杀手组织的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卫晗见骆笙凝眉思索,笑道:“骆姑娘,这些不用你担心,我这边的人再盯几日应该就能摸清楚了。”
骆姑娘要是放心不下跑去赌场,顺便去对面逛逛,那可怎么办?
至于为何介意骆姑娘去对面逛,卫晗没有深想,并认为理所当然。
介意女孩子去逛小倌馆不是应该的么,就是骆大都督也会介意啊。
“那就劳王爷费心了。”骆笙提起长嘴铜壶,替卫晗把茶水续满。
卫晗稍稍放下心来,慢慢喝着茶水。
茶水是滚烫的,坐在温暖的屋子里,坐在眉目如画的少女对面,这么喝下去,一颗心也跟着滚烫了。
卫晗觉得有些奇怪。
他分明还没喝酒,却似乎有些醉了。
视线里,那张熟悉的容颜好像更好看了些……
骆笙察觉对面的男人盯着自己的时间有些久,带着些诧异看着他。
在少女的凝视下,卫晗忽然一阵紧张,强装淡定揉了揉眉心:“抱歉,我喝多了。”
骆笙立刻去看卫晗手中的茶杯。
没错,确实是茶杯,里面冒着热气的茶水还是她刚刚添的。
开阳王茶水喝多了会怎么样?耍酒疯么?
而卫晗也反应过来说了胡话。
在骆姑娘面前表现出尴尬是不可能的,那样会更尴尬。
于是某人只能继续强装淡定,开口邀请道:“骆姑娘,要不我们还是去看看柿子树吧。”
骆笙很给面子点点头。
也好,万一开阳王耍酒疯,就让柿子树顶着吧。
大堂里陆陆续续来了酒客,卫晗回了老位子喝酒吃肉。
骆笙给蔻儿使了个眼色,回到后院。
“许大公子那边,情况如何了?”
蔻儿连连摇头,重重叹了口气:“许大公子不行呀,那几个常陪他赌钱的人分明是合伙算计他呢。偏偏他看不出来,小赢几次尝到了甜头就每日往千金坊跑。堂堂侯门公子这点眼力都没有,真的不行呀……”
“输了不少了?”
蔻儿比划了个手势:“已经输了八百两银子了!”
唯恐骆笙不明白八百两意味着什么,小丫鬟忙解释道:“姑娘,您别以为八百两少,八百两可不是小数目了。您知道表公子吧,他一个月月钱才五两,八百两给他发十三年还发不完呢。”
恰好来后厨端菜的盛三郎隐隐约约听到只言片语,眉头一皱。
他怎么听蔻儿提到“表公子”?
这倒不重要,发什么要发十三年啊,那时候他都三十而立了!
见盛三郎出现,蔻儿笑盈盈问:“表公子,您跟我们姑娘说说,八百两是不是挺多的呀?”
盛三郎一听八百两,脑海中立刻蹦出自己在家里时的收入:月钱五两。
“表妹,蔻儿说得没错,八百两真的特别多了。”
“我明白。”骆笙微笑。
见表妹明白了,盛三郎笑呵呵进了厨房,直到端着一锅羊肉踏进大堂,脚下猛地一顿。
他现在想到发什么要发十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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