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不断从身体两侧以及头顶奔流而过,如同有无数的小手在身上按摩,期间伴随着水中一些尘土和草梗碎屑,偶尔粘在蓝礼身上不住“飘动”。
耳中的世界一片寂静,唯有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噗通作响,周围冰凉感觉不断来袭,逐渐让他浑身发冷之余却也带来了水中一股股生机补给。
此时蓝礼蹲在泥泞河底默默等待着,半人多高的深度让他看向上方时颇显朦胧,同时周身以及头顶围绕着的一群鳟鱼也非常遮挡视线。
但这并不会完全影响他的目的。
朦胧间可以感受到周围水流中有股特殊力量披挂而来,身体上仿佛因此滋生出一层扭曲的光层,正随着河水包裹而缓缓闪烁,隐隐让蓝礼有一种与河水融为一体的感觉。
但实际上他并非是融入了河水当中,而是变作了一条鱼。在入水后手指触碰某条窜来之鱼后,就变成了它的同类——
一条鳟鱼。
此时蓝礼自己低头看去其实看不出什么,仍旧是人类外表,但在外人,或者说在那褪下上身盔甲踩水而入的两位贵族骑士来看,他们却并未看到任何人影存在,入目所见的,只有一条条或静止或缓缓游荡的鱼。
“也许是一条特殊的鱼?”
“我从没听说过有什么鱼能吸引到别的鱼。”
“没听说不代表不存在。”
他们互相交谈着,缓缓抽出各自长剑来,小心翼翼地靠近鱼群所在,准备“趁其不备”来个突然袭击,但还没等他们真的展开动作,就见一条看起来略显肥硕的黄斑鳟鱼突然从鱼群下方水中深处窜向了他们,其他鳟鱼也因此极速跟上
这情况让两人看的纷纷一愣,但紧接着,有着一头金色长发的年轻骑士就感觉一股巨大的拉扯力道突然从脚下诞生,措不及防下,他惊慌大叫的直接扑腾一声瘫倒在了水中。
遭逢大变,周围飞速覆盖而来的河水让他心中充满慌乱,但紧接着太阳穴处就仿佛被一颗拳头狠狠打了一下,让他慌张挣扎的力道登时消散一空。
年轻骑士的棕发同伴对此措不及防,但他并未见到任何异常之处,还以为同伴只是脚打滑不慎落水,于是忙弯腰拽住他的胳膊拉扯,同时吆喝岸上两位侍从上来帮忙。
然而还没等他的吆喝声落下,下身传来的一股尖锐剧痛却突然让他双目瞪圆,张嘴嗬嗬着弯腰佝偻,脸上表情痛苦,但紧接着就被一阵错愕所取代。
他能清楚看到,此刻身下河水中那条胖胖的黄斑鳟鱼突然从河深处一跃而出,随后竟然在破开水面后蓦地膨胀变换成了一个金发男人!
“你——”
面对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孔,他惊恐大叫,但贴面而来的硕大拳头却登时让他眼前一黑,继而整个脑子都开始嗡嗡作响。
随后又是一拳来袭,让他身体趔趄,最终跌入河水当中,胡乱噗通了起来。
脑部受到重击,落水后的呛人感觉也非常难受,但两两相加却让他没有立即昏迷过去,只是却也对周围一切感知颇为朦胧。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了侍从愤怒的大叫,但没叫多久声音就消失不见了。
随后他感觉自己被拽上了岸,然后又似乎被人用什么开始捆绑了起来。
他想要挣扎,想要远离那水中冒出来的怪物,只是浑身上下却丁点力气也没有,微微的动作反而提醒了对方,于是棕发骑士后脑勺处复又被狠狠踢了一脚,彻底的黑暗因此吞没了他。
整个时间大约也就两三分钟左右,河岸边浑身湿漉漉的蓝礼叉着腰,低头看着两个被自己用各自衣物困住的昏迷骑士,神色喜悦。
变种的瓦雷利亚血脉让他在水中时莫名感觉非常轻松,而那特殊的伪装能力则让他这种潜伏变得天衣无缝。
蓝礼之前在赶路途中有入水试验过这种能力,但真正用上这还是第一次,效果看起来还真不错。
想着,他抬手撸了一下金色头发上不断滴落的河水,随后目光眺望远处那朦胧可见的战场,喜色收敛。
射人先射马,在发现有敌人来势汹汹且数量与质量都比己方要强很多后,他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暂避锋芒。
原本蓝礼以为敌人的首脑会是在敌军后方躲着,乃至于他思考着要是无机可乘自己就干脆逃跑,但于石桥下小心翼翼观望了片刻后,他却发现了河岸上游这处情况,于是果断跑来了这里。
一切都还顺利,他没怎么费力的就俘虏了两个似乎是首脑的骑士,只是战场瞬息万变,与绞肉机没什么两样,那些曾经的同伴而今能剩下多少可就是个未知数了。
“希望那两个侍从能跑快点吧。”?他暗叹。
……
身后传来的阵阵痛苦尖叫非常明显,而额头上的剧痛则让哈克神智不太清醒,前方不断冲击而来的敌人更是吸引了他所剩不多的精力。
身旁的同伴一个个不断倒下,长脸奥普、格罗尔、跛子杰瑞,甚至带队的勒林爵士。
眼下还能站着的已然所剩无几,敌人却也没有了之前那种凶悍的冲击欲望,而是变得犹犹豫豫,仿佛被大量的死伤吓住了。
只是这却并不影响他们展开的攻势,就见石桥两端,仍旧有连绵不断的敌人越过一具具人或马匹的尸体,朝着桥中央聚拢着的一群人凶狠奔去。
哈克对此唯有硬挺,他咬牙奋力挥动手中长矛,一个靠近过来的着皮甲敌人就惨叫着被捅穿了脖子,但紧接着敌人身后就又有另外一个敌人顶替而上,那挥舞而来的链枷虽然够不到用矛的哈克,却也将他的长矛紧紧纠缠了住。
浑身没什么力气的哈克无法挣扎,眼睁睁看着另一个方向一柄长斧凶猛来袭。
要死了吗?
他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情绪滋生,但紧接着他却发现自己没死成,原因是身旁有一位棕发的年轻同伴替他挡下了这道攻击,这让他迷迷糊糊间怅然叹了口气。
那个在战场开始时被吓得浑身颤栗的年轻人此刻正哭嚎着奋力挥动手中不知道从哪捡起来的一柄长剑砍向敌人,而他左肩膀处一柄长斧斧刃已然深深砍入其中,敌人咬牙想要将之拔出,一时却只能带起一股血渍飞溅,似乎斧头已经牢牢卡在了年轻人的肩膀上。
身旁溅来的鲜血刺激到了筋疲力尽的哈克,于是他蓦地怒吼一声,将缠绕手中武器的链枷一把拽了过来,随后将手中长矛当作了棍子,猛力挥舞而去,碰的一声直接将敌人打翻在地。
他随后如同一头发狂的公牛,弯腰撞向那被卡住长斧的另一个敌人。
清澈的阳光笼罩此处石桥,两侧河面升腾出的阵阵雾气将战场笼罩的朦朦胧胧,但却无法掩盖住从中传来的阵阵惨烈厮杀。
振作些许的哈克奋勇杀敌,但后方石桥另外一侧的防御却早已失陷,而今敌人们已经冲入了那些被他们所保护着的民众当中,狰狞大吼间,如同一匹匹饿狼混入了羊群之内。
哈克无力阻止这点,就如同身为集会首脑之一,他也无法阻止周围一个个同伴接连被杀。
爆发过后,身体上的疲惫似乎更严重了,他手中武器下意识的挥刺抵挡着,沾染鲜血的眼帘前方人影憧憧,眩晕不断来袭,敌人仿佛变得更多了。
朦朦胧胧间,他感觉一阵剧痛突然从后脑勺处诞生,于是支撑身体的信念霎时消散一空,碰的一声响,他躺在了桥面上不知道是敌人还是自己人的尸体之上。
耳中传来阵阵怒吼,却分不清是敌人还是自己人。眼中模糊见到有一双双腿从眼前奔过,溅起鲜血阵阵,而透过这些腿,他似乎见到了两个正从远方策马奔来的身影。
敌人援军来了?
他下意识闪过这个念头,于是彻底没了求活的心思,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所剩不多的思维突然一滞。
周围的敌人们突然撤退了!
这让他朦胧的意念有所清醒,只是身体上的疲惫却让他没有丝毫力气站起身来,敌人撤退所带起的污血将他眼前遮蔽的一片暗红,隐隐约约的,周围似乎传来一阵阵惊叫。
那是……柠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