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结铁民?”
屋舍的四方岩石墙壁围绕下,棕发年轻人派崔克错愕的声音显得颇为嘹亮,老神在在的蓝礼因此吓了一跳,忙示意对方禁声。
派崔克马上就反应了过来,遂忙低声询问:“这种事——这——大人您可有证据?”
“当然没有。”蓝礼感觉他好像误会了什么,于是无奈道:“这不过是我刚刚说出来的,上哪找证据去?”
“所以您……”派崔克闻言明白了过来:“您是说诬陷佛雷家族?”
“也不能算是诬陷。”蓝礼回答道:“你想想,现在这种情况正常吗?”
“战争情况?”
“没错,铁群岛的舰队都已经失败了,在海疆城的那帮铁民都还不离开,为什么?他们就算打下海疆城又有什么用?根本无法影响到整体局势。”
蓝礼道:“为抢劫财物和女人?这同样没用,他现在抢多少,到时候军队打上铁群岛去之后就能十倍还回来——海疆城目前的情况等于说是不计后果也不计代价的拖延,对铁民整体利益而言根本没有好处,反而有很多坏处。”
“我父亲也无法理解他们的行动。”派崔克闻言点了点头:“最后只能当那领头的铁民是个疯子,跟着他的那些铁民同样也是——但这与佛雷家族有何关系?”
“单纯疯子自然无法理解,但如果有人雇佣他们,那么这是不是合理多了?”蓝礼提醒他道:“雇佣他们故意拖延时间,好达成某些不能明说的目的?”
显然这位派崔克也是会对号入座的,闻言后皱了皱眉。内心对佛雷家族的厌恶让他本能的想要相信这件事,但……
“这只是猜测。”他回答:“不能说明太多。”
“那天咱们被那怪物袭击的时候,突然见到了佛雷家族的人。”蓝礼闻言又道:“据我观察,佛雷家族的领地距离那怪物出现的地方还是有很大一段距离的,正常情况下他们根本无法出现在那里。”
“他们是在追捕那怪物。”派崔克回答。
“可我发现,他们对追杀那怪物的情绪并不怎么高。”蓝礼意有所指地道:“前后也就射了那么一箭,在怪物跑掉之后也没人去追,看起来一点着急模样都没有。”
“您是说……”
“如果没有怪物这回事,佛雷家族的骑士跑到你们家族的地盘去正常吗?”
“不大正常,但这也许因为战争……”
“是啊,因为战争,也许他们正是去了那里联系铁民呢?”
派崔克闻言没说话,而是低头思索了起来。
听起来这些的确是那么回事,或者说,听起来佛雷家族的确有嫌疑。而如果真的是佛雷家族与铁民勾结,他们的动机已经显露出来了,那就是逼迫自己,或者干脆叫海疆城的梅利斯特家族消失,然后觊觎那空出的一大片领地。
动机有了,也有被怀疑的迹象,但……
“我们没证据。”
派崔克说话时已经下意识忽略蓝礼的年纪了,脸上神色看起来一片凝重。
“没证据,那就制造证据。”
蓝礼的话把派崔克吓了一跳,随后就听这男孩面无异色地道:“你们海疆城和铁民打了这么久的仗,应该有几个铁民俘虏吧?炮制一番,铁民那边的证据不就出来了?至于佛雷家族这边……之前那人你怎么看?”
“哪个人?”派崔克愣愣地问。
“那个黑瓦德。”蓝礼提醒他道。
“他会下七层地狱的。”派崔克闻言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与自己的曾祖母偷情,不论理由是什么,都非常可耻。”
“但他是个现成的证据呀。”
蓝礼无奈地道:“被瓦德侯爵夺了未婚妻,未婚妻又被瓦德侯爵给绞死了,跟着他一起的那个兄弟也被佛雷家族驱逐了出去,自己本身被关进地牢,只等他父亲返回后就处决了他——你认为他对佛雷家族可能还有什么忠诚可言吗?或者说,你认为老佛雷侯爵还认为他可能会有忠诚可言吗?”
“所以……”
派崔克明白了过来,脸上表情有些意动,但紧接着他就果断摇了摇头。
“不行,我们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佛雷家族串通铁民,凭白诬陷他们实在不是一件荣誉事情。更何况,诬陷又不能救下海疆城。”
“并不是诬陷。”蓝礼道:“是威胁。”
“这有什么不同?”
蓝礼没说话,而是将手上提前写好的一张羊皮纸递给对方。
派崔克见此有些茫然地接过去一看,发现这上面写的是之前谈话当中的种种线索与诬陷之语,只不过简略了很多不必要之处。
“这……”他呆了呆。
“你去将那黑瓦德从地牢里救出来,然后将这个留在地牢里面或者你的房间当中。等你带着那黑瓦德消失的无影无踪之后,你认为孪河城方面会怎么反应?”
“会追捕我们,会愤怒,会……”派崔克此时脑子里面已经没什么荣誉之类的词汇了,反而因为这个计划而意动,但紧接着他就皱了皱眉。
“但这信是个把柄。”
“这又不是你写的,对不上字迹,算什么把柄?”蓝礼道:“我还说这是事后他们为了摆脱嫌疑故意伪造出来的呢。”
派崔克下意识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反而捏着这封信再次陷入沉思当中。
用这种阴谋泼脏水来威胁佛雷家族,这个计策他之前根本就没想到过,但此时看来似乎很有成功的可能。
将一切阴谋与计策统统告诉对方,然后消失不见,这等于直接展开了威胁——
你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耐心耗尽去彻底实施这个泼脏水计划,或者我已经在实施这个泼脏水计划的路上了,你也许可以去选择派人拦截,但能不能找出人来不说,你不能肯定我去找谁泼你的脏水,是河间地的封君徒利家族?还是目前在兰尼斯特港当中驻守的劳勃国王?
你也可以无视这个威胁,不把其当回事,但真当海疆城被铁民攻破,那么战争过后总要有人为此负责,总要有蛋糕拿出来做安抚之用。你佛雷家族在劳勃国王起义的时候可不怎么积极,在封君徒利家族眼里更是个眼中刺,再有我海疆城继承人与其他种种证据作证,这事不是你干的也是你干的了。
你也许奢望有其他贵族站出来替你说话?
但抱歉,你佛雷家族在贵族圈子当中的名声一向不怎么样,况且真要战争结束,劳勃国王的声望必将更上一层,在这时候站出来反对可不怎么明智。
你说你是清白的?你可能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怎么可能?
真到了那个时候,大家都希望你是不清白的,那么你怎么可能清白的起来?
所以,趁着我还没彻底去泼你脏水的时候,你还不赶紧出兵增援海疆城,把嫌疑与后果统统洗掉,留在家里等死吗?
只是……
“我没可能将那黑瓦德从孪河城地牢当中救出来的。”派崔克内心滋生的意动被颓然所代替。
“孪河城的地牢尽管防守不严,但单凭我自己根本没办法救出人来。”
黑瓦德是重要的一环。倒不是说真的需要将那位引诱到与佛雷家族对立面的证据阵营当中,但起码要把他给救出来,然后带着他消失。这样威胁才能成立,否则缺少有利“证据”。
然而单凭他自己,该如何做到?
“正常情况下这点自然很难。”
蓝礼点头,遂用手指敲了敲身前木桌子表面。
“但如果孪河城外再发一场洪水呢?”
派崔克闻言一愣,继而明悟过来后瞪着男孩面孔满脸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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