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州卫的衙门就在雷州城内,坐落在广潮南街中段。跟诸多官衙一般,前院部分是监狱和寅宾馆,中院部分是办公之地,后院部分则是居所。
萧日辉作为雷州卫的同知,又负责着雷州卫的屯田事务,自然拥有着他的衙署。此时,他正跟着小舅子享用着美食,饮得正是欢畅。
他的小舅子本是雷州卫一名普通的军户,但在他的动作之下,从军丁、小旗、总旗到百户,如今离千户亦是近在咫尺。
“这次战功上报,你的战功是足够了!到时我会找个由头挤掉赵千户,让他将千户的位置给你让出来,你便是妥妥的雷州卫千户了!”萧日辉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说话舌头有些打结,但情绪高涨地道。
“这多得姐夫的栽培,我若是做了千户,一定会继续对姐夫马首是瞻!”徐百户的酒量很好,这时显得很精神地表忠道。
萧日辉打了一个酒嗝,很满意地伸手拍着他的肩膀得意地说道:“你只要好好跟着我干,我保你前程无忧,甚至将来能接我的位置!”
“我一定会一心一意跟着姐夫您,为姐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徐百户的眼睛微亮,对着未来充满着无比的期待。
对于这位姐夫,他只能是以“神通广大”来形容。
他不过是小小的军丁,但他那个漂亮的姐姐给萧日辉做妾室后,他的好日子亦由始开始了。
明明啥事都没干,结果雷州卫有啥好事都没落着他。这三天两头的,便会有军功落在他的头上,短短的一年间,便从军丁到了百户。
现在他更是有望再进一步,昨天三十名倭寇被歼,这明明就是他手下段大陆等人的军功。
结果就在今日,那份军功便被他姐夫上奏广东都司,将那份军功划到了他的头上,这当真是天上掉馅饼般的好事。
只是他终究还是有些不安,毕竟这事牵扯到林雷公那边,便是谨慎地询问道:“姐夫,你将军功划给我,林雷公那边会不会有意见?”
“他有意见又能怎么样?”萧日辉却是不屑,声调提高几度道:“他是主政地方事务的知府,凭什么对着我们雷州卫指手画脚?再说了,我们雷州卫的规矩历来就是这样,军功就得由我们高层分配!”
却是这时,门突然被撞开,一队官差如狼似虎般闯进来。
“你们做什么?”萧日辉回头看到这个状况,脸上当即露出了怒容。他作为雷州卫同知,是雷州城响当当的人物,何曾受到这种惊扰。
林晧然阴沉着脸,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原本是来请萧日辉出兵,但却不曾想,竟然听到了如此肮脏的一幕。这个面对三十余名倭寇都不敢出战的同知,对自己的手下却又是如此的胆大妄为,竟然将昨日的军功给抢占了。
“林府台?”萧日辉看到进来的林晧然,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
林晧然的眼睛扫着桌面上的羊腿和牛肉,却是皮笑肉不笑地道:“萧同知好雅致啊!这城外百姓遭受倭寇之害,你却还能在这里饮酒寻欢!”
萧日辉是个聪明人,知道林晧然为何事而来,便是打着官腔道:“府台大人,咱雷州卫负有拱卫雷州城之责。今城外倭寇猖獗,一旦冒然出兵,我可担不起这个失城之责。”
在整个大明朝,地方官最惧怕的,无疑正是失城之责。一旦这座城池丢失,这座城的掌印官往往亦是要跟着掉脑袋。
亦是如此,地方的卫兵确实是轻易不出。萧日辉现在搬出这个失城之责,既让他的做法显得冠冕堂皇,又有恫吓林晧然之意。
林晧然是何许人,自然知道这人的心思,冷冷一笑道:“好一个失城之责!我看你就是收受了倭寇的好处,所以让倭寇恣意抢掠我雷州百姓!”
“你别含血喷人!”萧日辉霍然起立,瞪着眼睛跟着林晧然针锋相对地道。
“二千雷州卫被你强压于城中不出,任由三十余倭寇在城外祸害百姓!现西湖东村的村民前来求救,你仍是视若无睹,在此饮酒寻乐!你如此纵容倭寇,哪怕广东都司亦不敢偏袒于你!”林晧然说得铿锵有力,脸上显露着怒容道。
萧日辉的寒毛炸立,若是事情真闹到广东都司那里,他肯定是讨不得好的,便是硬气地说道:“你休要含血喷人!我……我昨日还杀了山田一郎等三十名倭寇。”
“你还敢提昨日!”林晧然发现这人当真是不要脸至极,指着他沉声道:“来人,将这个谎报军功之人,给本府拿下!”
“你们敢!”萧日辉当即厉声地喝斥道。
铁捕头自然没有畏惧,领着人不由分地冲了上去。徐百户想要抵抗,但却给跟在后面的段大陆眼睛一瞪,整个人便是熊了下来。
走回到正院,雷州卫的官兵已然在这里等候。
先前回来的一百名雷州卫已经将消息散布了出来,他们于东海岛歼灭了二百余名海盗,而擒获的一百二十名海盗押进了牢狱中,当真让到不少有血性的雷州卫汗颜。www.
林晧然走出来,面对着雷州卫的众多将士沉声地说道:“本府刚刚得胜归来,但却听闻我雷州卫闭城不出,竟然任由区区三十余倭寇于城外屠我百姓,你们难得不感到害臊吗?”
“请府台责罚!”几个将领相视一眼,然后选择主动认错道。
“赵千户!”林晧然沉声地说道。
“末将在!”赵千户当即出列。
“本府令你!带着你的人速速前去西湖村,将徐河为首的倭寇剿灭!”林晧然下达指令道。
“末将领命!”赵千户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赵千户早就憋着一团火气,现在听到终于能够出战,亦是很是亢奋。昨天之所以不能歼灭徐河那伙倭寇,却不是实力不济,而是给他借着地势逃走罢了。
今天他再是请战,但却给萧日辉按着,早就愤怒至极!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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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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