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晧然跟着江荣华为着相逢而喜悦之时,京城的天空又飘起了一场大雨,而在内阁值房的严世蕃的脸上显得阴沉得可怕。
事因他的手里多了一份份从兵部传过来的军报,江西等地的矿工纷纷扯起了反旗,甚至有的势力已经扩张到上万反贼之多。
值的一提的是,大明初期禁止金银交易,朝廷对银矿并不进行开采。
只是随着明成祖滥发大明宝钞,从而致使国家货币体系崩塌,让到金银渐渐成为了官方货币,朝廷自然不允许民间指染银矿。
不过大明最重要的产银区是远在云南,而南方诸省除了有限的几个大银矿,其他的银矿都没有太大的开采价值。而以官府这种低下的采矿效率,一些银矿甚至是入不敷出,反倒白白了肥了一些蛆虫。
但民间采矿还是有利可图,毕竟两者的生产成本并不在一个层次,是一些无田产百姓活下去的希望,更是他们从农民阶层跃升成为地主阶层的唯一通天径。
正是如此,百姓私采银矿的事情并不是嘉靖朝才出现的现象,而是一直都存在的问题。像徐阶担任福建延平府推官的时候,同样遇到当地盗银屡禁不止的情况,还曾严厉地打击过矿盗。
虽然大明朝廷一直对银矿的态度很是坚决地打击,但出于种种的原因,打击民间私自采银的力度一向都不算过于积极。
若说这次禁银令跟以往有什么不同,主要还是严党势大,致使政行令通。
禁银令在重要的产银省份江西等地顺利地执行,当地官府为了更好地落实禁银令,甚至直接对银矿附近几里范围进行锁山,连同定居在周围的百姓都进行了驱逐。
“怎么会这样?”
严世蕃看着呈上来的军报,如何不知道事情正是出在这道禁银令上,正是这道严厉的禁银令逼反了这帮矿工,从而造成了这一场大波动。
像江西的李二,短短的几天时间从几百人发展成了上万人,成为了一股极大的反动势力。福建因为矿民暴动,而倭酋洪泽珍更是试图趁虚而入,致使福建的倭患形势突然恶化。
不得不承认,大明的民众基地已经很是薄弱,致使很多百姓都甘心参与推倒大明的运动之中,已然宁愿冒着杀头的风险。
尽管这是绝对的坏消息,但严世蕃还是老实地汇报向严嵩。
“看来还是汪柏和林晧然想得周全,知道这种事情不能操之过急,更不能真的对矿工赶尽杀绝啊!”严嵩听到战事汇报,却是微微地感叹道。
严世蕃站在一边等着老爹的主意,闻言当即埋怨道:“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夸那两个不听话的东西呢?”
“严世蕃,你这人是有些聪明,但却是眼睛容不得人!你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但你科举怎么就不争气呢?”严嵩却是板起脸教训着道。
虽然严世蕃被朝野称为小阁老,更是将一些朝廷重臣玩耍于鼓掌,但却有着一个致命的软肋,他是以最低等的监生身份入仕。
这种出身别说跟林晧然相比较了,跟着一般的大明官员都无法相比,故而连圣上当初送给他一个工部尚书的位置都不敢接。
大明官场有着严格的游戏规则,非翰林不入阁,普通进士的上限是六部九卿,举人的上限是知县,吏员不能为官。
只是严世蕃终究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哪里还听得进这些说教的话,却是抠着耳朵显得不耐烦地道:“爹,你总拿这些说事,烦不烦的呢?现在这个时候了,我们该怎么办,你倒是给个准话啊?”m.
“禁银令不能再执行了,但亦不能下公文撤消!你给各地打个招呼,让他们适当缓上一缓,好好看看广东怎么做!”严嵩沉吟片刻,便是徐徐地说道。
严世蕃翻了一个白眼,却是不以为然地道:“我已经将汪柏和林晧然给停职了!他们二个人不按朝廷法令办事,纵使朝廷法令不当,他们亦难辞其咎!”
“什么!你……你将他们停职了?”严嵩听到严世蕃竟然擅作主张将汪柏和林晧然给停职查办,难以置信地瞪起眼睛,心里当真是那个气啊!
这不仅是严世蕃擅作主张,而是他现在选择无条件地信任儿子,结果儿子竟然是阳奉阴违。以着严世蕃这种目中无人的性格,迟早要惹出事端。
“爹,你来得着气成这样吗?”严世蕃看着老爹吹胡子瞪眼,却觉得老爹是小题大做地埋怨道。
严嵩看着儿子如此不知悔改,举起干枯的手指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你当真是气煞我了,我为……严家打下的基业,尽早要毁在你……手上!”
“爹,你可别气坏了身子,这事情哪有你说得这么严重!”严世蕃其实还是孝顺的,上前帮着老严嵩顺着气低语道。
严嵩是真的气到了,直到很久才缓过劲来,不容抗拒地说道:“让汪柏和林晧然恢复职权,让他们二人主持广东的矿事,广东切不然再出乱子了!”
“爹,我跟张臬打个招呼,广东肯定不会出乱子,那二个不听话的东西处理便是?”严世蕃很是不甘心,很想将这一件事给糊弄过去。
严嵩望着儿子,终究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江西等地矿民暴动,偏偏广东的矿工没有动静!若是你以扣押禁银令的罪行要查办汪柏和林晧然,你这是给他们表功?还是给他们治罪啊?你可别忘了,不说汪柏如何,单是这事就能压住林晧然了吗?”
严世蕃听到这话,却是当即微微愣了一下。
事情还真如老爹说的这般,一旦真给这二人落了罪,事后重新论起来的话,恐怕还要算是他们的功绩,对他们惩罚更是一个大笑话。
严世蕃心里是妥协了,但终究还是要面子的,便是退一步道:“爹,我们还是得支持一下张臬,过两天再让他们二人官复原职吧!”
“你总是这么多理由,我蛤希望你别聪明反被聪明误!”严嵩将眼睛闭上,显得无奈地说道。
严世蕃却是暗松了一口气,知道事情取得还不错的结果。
三天后,兵部再传来了一份最新的军报,让到严世蕃看到那份军报的时候,整个人是如遭雷击。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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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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