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敲定基调后,林晧然的目光望向显得紧张的联合二代,最终落到陈智孝身上,认真地询问道:“陈智孝,你当真不打算参加明年的秋闱了?”
“年叔,我的水平能够拿到一个生员名额已经算是侥幸了,若再想拿举人恐怕是痴人说梦,而且我……我不想像我爹将大半辈子时间都耗在读书上。”陈智孝坦露心扉地道。
特别是后者,虽然他爹得到了举人的功名,亦已经打点好关系入仕,但终其一生顶多能混个知县而已。相比之下,远不如他扯着联合商团的大旗风光,且做着显得更有意义的事情。
沈六爷等人听到他这个选择,在暗感可惜的同时,亦是觉得陈智孝很明智。毕竟科举是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只有林大人这种天纵奇才方能闯过去。
“我尊重你的决定!我们联合商团刚刚起步,亦需要你这种人才,需要你来为联合商团出力!”林晧然没有阻止他的选择,显得欣赏地说道。
“年叔,小侄汗颜,但能为联合商团出一份力,是我陈智孝的荣幸。”陈智孝忙是谦虚着说着,同时很明确地表态想要做事的想法。
林晧然轻轻的点头,然后望向沉稳站着的翁华松说道:“翁华松,联合新作坊能够顺利落成,你居功甚伟,亦充分证明了你的能力!”
“林大人谬赞了!”翁华松忙是谦虚地拱手道。
林晧然满意地望着二人的反应,当众宣布道:“现在我们已经拿到了吕宋的租地,下一步将会在玳瑁建造一座联合新城,这项工作我决定交给陈智孝和翁华松二个人共同负责。只是你们终究还是年轻,凡是遇到重大事情,务必要多向在场的诸位长辈请教。”
“是!”翁华松和陈智孝忍着心中的激动,拱手应道。
却是没有想到,林晧然竟将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他们二个,在感到兴奋的同时,亦感受到了压力感。
林晧然在宣布任命后,望向显得蠢蠢欲动的沈军道:“沈军,你联合护卫队队长一职撤消!”
“啊!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撤我的职?”沈军本以为得到夸奖,却是如遭雷击地叫屈道。
沈六爷的脸当即拉下来,扭头大声呵斥道:“沈军,你什么态度,是想要老子打死你吗?”
“我……我没有!”沈军自然不是对林晧然不敬,只是心里感到委屈而已。
林晧然抬手举止发怒的沈六爷,却是沉声道:“沈军听命!”
“是!”沈军急忙回应道。
林晧然望了他一眼,显得认真地道:“联合新城建在吕宋,且濒临南洋,难免会遇到其他势力的侵犯。你暂为南洋护卫队队长,跟林福一起组建南洋护卫队,保卫联合新城及人员的安全!”
“遵命!”沈军当即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大声地回应道。
众人看着沈军如孩子般的脾气,却是苦笑地摇头,这种人根本不宜委以重任。
只是林晧然却不这样看,沈军远没有翁华松和陈智孝沉稳和精明,但拥有着最可贵的闯劲。
南洋要打开局面,不仅需要循序渐进,更需要适时地冲一冲,而沈军没准能给他及联合商团带来惊喜。
林晧然又做了一些人事上的安排,接着对大家认真地说道:“现在我们处在一个最好的时代,但这座金山并不在大明,而是在南洋!在吕宋建立种植园只是第一步,在南洋从事香料贸易是第二步,接着还会有第三步、第四步。但有一点,我们需要团结一起,需要我们每个人将自己的工作落到实处,这才能为了我们联合商团创造出更大的利润,为了我们大明的富强作出贡献!”
这一场会议仅花了一个时辰,却是至关重要的一场会议,将人事和战略都敲定了下去,亦是正式拉开进军南洋的序幕。
六月,并不显得太平。
有近两千贼人乘夜从西北方向进袭潮阳县,用绳索攀爬城墙而打开城门攻进县城中,声势浩大且在城内放火制造混乱,致使百姓以为倭寇来袭而惶恐不安。
潮州府通判翁梦鲤刚好到潮阳县督军,亲自质问贼人来历,并调遣守备军前来,组织守城官兵把守于城中要道中,很快就稳住了阵脚。
另外,采纳了悬赏银两以抵抗贼人的策略,得到了数千壮丁的响应。乡贤刘应望等带领诸生员起兵由翁梦鲤调遣,城中军威大振。
有贼人被捉,翁梦鲤亲手斩杀并游行示众,致使贼人气势大泄,有贼人已经萌发退意。翁梦鲤带领大家趁胜追击,斩首二十三级,擒贼十三人。
恰逢大雨,贼兵更加慌乱,守备陈学翦、指挥孔昭领兵进攻西南路,跟翁公士兵汇合,趁机夹击贼人,斩首一十五级,捕虏二十三人,并捕获慌称是倭寇首领一人,救回被抓男女二十人。
贼人被逼到城墙一角,进退无路。守城官兵于城墙借着雉堞的掩护攻击,矢石射入城中有如雨下,又击杀几十人。
相持至日暮,有的贼人逾越城墙逃走,城外士兵多偷偷埋伏在路旁,等候贼人出来就把他们活埋于城壕中,后面的贼人再也不敢出来。
于是贼人趴在地上哭泣请求放一条生路,愿意将剩下来的人全部撤退。城中父老也替贼人说情,翁梦鲤趁机传令,北开城门放走贼人,逐出城外。
贼人立刻放下武器空手而奔,有的还包扎着伤口,从小路离开潮阳。
这个战绩很快在广东传开,而潮州通判翁梦鲤无疑是一夜成名,至于贼人来历却没有定论。
只是从战力来推断,自然不是倭寇,恐怕亦不是山贼,最大的可能还是那些暴动的矿民。
话说,在汪柏、林晧然停职之时,不知是要讨好张臬还是极力洗清自己,潮州府和惠州府迅速且卖力地执行禁银令。
正是如此,两地都出现了矿工暴动的情况,不过情况要远比江西福建等地要小罢了。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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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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