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衙,上上下下显得喜庆一片。
从前院到后宅,已经摆上了一张张酒席,众官吏围桌而坐。跟着以往一般,林晧然并不收受礼金,自掏腰包宴请众人。
这酒菜并不奢侈,但酒和肉管够。众人对林晧然亦算是熟悉,自然不会像面对陌生长官般拘束,便是放开着大吃大喝。
特别是底层的差役都是贪杯之人,面对着难得的荤腥,且都是彼此相熟之人。这时边是划着拳,边是狼吞虎咽起来。
底层的书吏和衙差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能够很清楚地看清一个官员的真面目。
谁是背地里男盗女娼的大贪官,谁是满口知乎者也的大昏官,而谁是能够真正办实事的官员,他们总是能够一目了然。
对于林晧然接任刘畿的位置,他们绝大多数人都持欢迎的态度,更相信在林晧然的治理下,北京城肯定会变得越来越好。
身穿三品官服的林晧然宛如主人般,来到花厅的首桌前坐下,热情地招待着雷通判等人。
“戴通判,这边坐!”戴通判想要凑到主席,但给孙教渝拉到了领桌的位置上了。
人都是如此,总是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戴通判虽然深知已然是彻底得罪了林晧然,身上亦被打上叛徒的铬印,但还在幻想着修复二人的关系。
只是很可惜,不说林晧然不会原谅于他的背叛,雷通判等官员亦不可能轻易让他上岸,这便是叛徒所要承受的代价。
“诸位,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今日可不得生分,必须要放开着吃喝!”林晧然压根不瞧戴通判一眼,端着酒杯对雷通判等官员认真地说道。
雷通判等官员连连称是,同时齐齐朝着林晧然进行敬酒,毕竟今日是林晧然的大喜之日。
“可惜墨判官到松江办差未归,不然今日一定要趁此机会将他给灌醉!”雷通判将酒杯放下,显得有些惋惜地感慨道。
在顺天府衙之中,墨飞的酒量是有目共睹的。大家听到这话后,亦是纷纷附和,扬言一定要将顺天府衙的酒神墨飞灌爬下。
戴通判却是眼巴巴地望着这一桌,可谓是欲哭无泪。他的酒量跟墨飞不多让,上次还跟墨飞拼得旗鼓相当,怎么现在墨飞成顺天府衙的酒神了,这是置他于何地?
“呵呵……他已经出去一些时日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到时本官再宴请尔等,算是给你们创造一个机会了!”林晧然显得很是亲和,含笑着许诺道。
在顺天府衙的众多属官之中,他当下最重视的正是墨飞和雷通判,而他亦是有意推他们二人更上一层楼。
“呵呵……如此,多谢府尹大人了!”雷通判等官员听到这话,当即纷纷表示了感谢。
他们自然不差一顿酒席,只是由林晧然作东,自然是另当别论。他们当下抱紧这条大腿,纵使现在得不到提携,那将来亦能够有人关照。
凭着林晧然现在的地位和能力,以及那高不可攀的出身。当下他已经是正三品的顺天府尹,三年考满,出任六部侍郎已然是大概率事件。
林晧然属于翰林院出身,一旦到了六部侍郎,通常都是礼部侍郎或吏部侍郎,断然不是边沿化的刑部侍郎或兵部侍郎。
一旦到了吏部侍郎这个位置上,那他们的前程几乎就攥在林晧然的手中了。有着如此的粗大腿在眼前,若是他们还不懂得珍惜,那根本就不用再混官场了。
众人都已经是旧识,大家在酒席自然不会像对待陌生长官般,都是放开着吃喝,有好几个官员直接是醉倒在酒席上。
在酒足饭饱后,众官员亦是纷纷离去。
雷通判喝得醉熏熏的,但却不忘正事,显得充满善意地提醒道:“府尹大人,有一件不宜再拖,您得尽快张榜定下府试日期了!”
科举,历来都是一件大事。
按着以往的规定,各府在四月份需要举行府试。只是顺天府衙的情况特殊,刘畿上任的第二天就被勒令在家自省,故而府试亦是拖着。
只是现在林晧然上任,当务之急确实是要主持府试,给翘首以盼的士子一个交待。
“甚好!雷通判,却不知本月还有哪几个好日子呢?”林晧然微微点头,并认真地询问道。
雷通判显得是有备而来,当即便将本月剩下的几个吉日都说了出来。这事关科举,自然不是由着林晧然胡来,需要根据黄历定日子。
“院试之事,宜早不宜尽,那就定在本月二十一日吧!”林晧然犹豫了一下,当即便是挑定了一个最近的日子道。
顺天府地处京城,这里的学子质量比之雷州府和广州府自然要强很多。
若是在这里收罗一批学生,不说将来会不会出现几个有出息的门生,当下必定能扩大他在京城的影响力,甚至会多一些助力。
要知道,顺天府的士子很多生于官宦之家,且常年生活在北京城之中。一旦双方有了师生之名,这些根深蒂固的家族免不得会捧一捧林晧然,从而有益于林晧然的好声名。
至于京城有谣言要中伤于林晧然,这些学生恐怕会主动挺身而出,为着他进行应战,这主持府试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
林晧然在敲定府试的事情后,由于喝了一些酒,难免有了几分醉意,便是返回了后宅。
后宅根本上已经收拾妥当,但林府来了一帮诰命夫人,吴秋雨却是匆匆返回林宅那边进行招待,故而并不在这里。
林晧然并没有返回卧室,而是到了签押房,在那张属于虎妞的木长椅躺下歇息。
却不知道睡了多久,他的喉咙干渴得难受,便是打算要起身喝水。虽然他的眼睛没有张开,但感觉到一个水杯递了过来。
林晧然却不管对方是不是傲慢,接过那个水杯便是一饮而尽,感受是久旱逢甘雨般,整个人仿佛是活过来了一般。
“还要不要?”在将杯子递回去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询问道。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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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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