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并不是海康知县韦忠国,而是事件的始作甬者虎妞,或者说是替皇上分行天下的南海巡按林平常。
却见她正身穿着一套合体的七品官服,补子毅然是一只鸂鵣,那张白皙的脸蛋写满着认真。虽然她的身上没有多少官威,但整个人显得很是精神抖擞,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更是无畏无惧。
“这是?”
堂下的百姓看着走出来的虎妞,眼睛都是流露出惊诧之色。谁都没有想到,虎妞揪身一变,竟然成为了大明的一名官老爷。
咦?
站在堂中准备施压的刘参将和陈同知看着虎妞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看着虎妞身上的装束和那顶乌纱帽,心里更是震惊莫名。
虽然国朝有过女官员的记录,但那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而他们的观念一直认为女人是不可能做官的。只是看着虎妞如此年纪竟然成为了一位七品官员,令到他们一时亦是无法接受。
哼!
身穿着官服的虎妞看到堂中站着的刘参将和陈同知果真已经站在公堂上,那张白皙的脸蛋当即便是浮起了不满之色。
她原本只是想要让韦知县处置一下那个坏蛋,但不想却招来了这两个官员,那她自然亦不再藏着揶着,决定亲自出面了。
虽然韦忠国害怕这两个人,但她却没有丝毫的害怕。她现在同样是官员了,且这位刘公子又确实犯了事,那她自然就能够进行惩办。
“林大小姐,这朝廷的官服可不是谁都能穿的!”陈同知率先反应过来,自恃是正五品朝廷命官的身份,当即板起脸进行发难道。
在大明这个礼数森严的王朝中,百姓的衣着有着极大的限制,更别说普通百姓穿着官员的衣服和戴乌纱帽了,这便是僭越的大罪。
哪怕虎妞是林府尹的亲妹妹,只要踩了这一条线,他这位雷州同知便可以上疏诘难。除非林晧然能够在京城只手遮天,不然亦要受到此事的牵连。
一时间,看着隐隐要握到一个把柄,陈同知的心里却是涌起了一股小兴奋。
韦忠国跟着虎妞的身后,闻言当即厉声道:“陈同知,这位乃是皇上钦定的南海巡按,奉命在两广及南洋替皇上寻找异宝,你是要违抗皇命吗?”
在得知虎妞的身份后,韦忠国的腰板亦是硬了不少,却是不再害怕这位上司。
“南洋巡按?”
陈同知本意是要借着虎妞僭越之举进行诘难,但没想到对方的官服似乎来路正当,当即惊诧地扭头望向走上高位的虎妞道。
刘参将并没有轻信小小一个知县的话,当即进行质疑道:“本参将还未曾听闻女子出任官职,更不曾听说过南洋巡按一职,却不是在假冒朝廷命官吧?”
堂下的百姓听着刘参将如此诘难,却是不免担忧地望向了虎妞。
虎妞已经坐在案前,面对着刘参将的诘难却并没有吭声,而是扭头望向阿丽。
阿丽心领神会地掏出一份明黄的圣旨,将那一份圣旨单手高高地举起来,面对着众人沉声地说道:“圣旨在此!”www.
“下官恭迎圣旨!”
陈同知看着阿丽手上的圣旨,当即便是跪下来道。
他心知这应该不可能有假了,如果冒穿官服还能逃过一死,那假冒朝廷命官和伪造圣旨便是砍头的死罪,堂堂林府尹的亲妹妹又怎么可能会扯这种弥天大谎。
看着阿丽手上高举的圣旨,不论是堂上的衙差,还是堂下的百姓,都是纷纷地跪了下来,打心底地敬畏着阿丽手上的皇权。
刘参将自然没有例外,看着对方掏出圣旨,亦是规规矩矩地跟着跪下迎接圣旨。
阿丽摊开圣旨,便是面对众人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平常昔日有献龙涎香之功,后献苌弘青铜剑诸宝,朕甚喜……今特授南洋巡按一职,替朕行于两广及南洋,访求方士及符录秘书等宝物,钦此!”
这……
刘参将只感到脑袋嗡嗡作响,显得震惊地抬头望向堂上的虎妞。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同知得知事情的先后因果,已然确实事情并没有错了,便是规规矩矩地行礼道。
如果在其他朝代或许不会有这种恩赐,只是在当今嘉靖朝却是正常之事,不少官员正是靠着献宝青云直上。昔日的一位道士更是官拜礼部尚书,皇上给虎妞赐一个正七品的南洋巡按,这并不是什么难以想象之事了。
南洋巡按虽然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官职,但权力的高低从来都不是看品阶。现在虎妞是正七品的南海巡按,且替皇上办差的钦差,哪里是他这一个偏远之地的小小正五品官员能够抗争的。
凭着虎妞这个身份,加上联合商团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力量,又有着一位在京城位居顺天府尹的林雷公。在这个广东地区,怕是没有人敢轻易跟虎妞相抗衡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参将等人更是相信了虎妞的身份,显得规规矩矩地行礼道。
阿丽看着面前跪着的刘参将,将圣旨递出去并淡淡地询问道:“刘参将,若是不相信的话,你亦可上前查看一番!”
“末将不敢!”
刘参将的脸上露出苦涩之色,深知这个事情不可能有错了,显得恭敬地回应道。
他这位参将在武将系统固然是高高在上,但当下是文官统率武将。别说他仅是一位参将,哪怕是一位总兵,亦是不能轻易得罪一位钦差大人。
一旦这位钦差大人深得皇上恩宠,只要一道弹劾的奏疏上去,那他辛辛苦苦几十年拼搏得来的参将位置亦是到头了。
更何况,这位钦差大人还有一个前途似锦的好哥哥。
他可以为了刘显的知遇之恩出手护着刘大公子,但现在牵制到一位钦差以及广东最在权势的林家,那他自然要做缩头乌龟了。
阿丽看着刘参将确实没有这个胆量,又扭头望向了陈同知示意他上前进行查看,陈同知却是露出一副谄媚的笑容。
陈同知更是不傻,他在官场历来都是趋炎附势,现在已经在盘算着如何进行弥补,怎么样才能抱上这位钦差的大腿。
看着刚刚还兴师问罪的二人,一个已经没有了胆子,一个直接变成了狗腿子,阿丽亦是无可奈何地拿着圣旨望向了堂上的虎妞。
虎妞跟阿丽交流了一下眼色,便是学着哥哥那般沉声询问道:“你们二个来这公堂做什么呀?”
虽然她已经是认真地模仿着林晧然,但终究是第一次坐在这公堂上,且是面对着数百号人,语气难免还是显得有些紧张。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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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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