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四日,一个春光明媚的好天气。
参与耕藉礼的官员主要是皇上、阁臣和六部尚书,但林晧然则是大笔一挥,将大小九卿的首脑官员及六部侍郎全部添上,言称:观礼。
如果在其他朝代,很多官员会不屑于站在旁边傻傻地观礼。只是当今圣上罢朝二十多年,现在有机会能够亲自见到自己的君主,却是呈现着趋之若鹜的势头。
耕藉礼算不得朝廷的盛礼,但很多官员显得极为重视。他们不仅换上了一套崭新的官袍,而且将自己收拾得如同新郎官般,早早便来到了西苑外。
等到午时时分,众官员则是跟随小太监纷纷进入了西苑,徐阶则是领着几位朝廷大臣从无逸殿过来,众官员一起来到了仁寿宫前的土谷坛。
土谷坛如同一个祭坛般,坐北向南,一个方形的高台,周长若五丈,高若四尺五寸五分,四面皆设台阶,阶中有陛,共九级。
有人的地方,则是免不得有争执,更何况这里是官场。自从严嵩父子大肆培植朋党起,这种拉帮结派的势头越发的明显。
徐阶、严讷和李春芳已经成为最大的一股势力,他们不仅身居重职,像严讷和李春芳都是地地道道的词臣,不仅有入阁拜相的机会,甚至还能成为徐阶的继任者。
袁炜、董份和张永明则是组建了实力强劲的浙党,袁炜、董份都有机会争夺首辅的宝座,而张永明则是把持着都察院。
杨博跟同年黄光升往来密切,又和工部左侍郎李登云完成了晋豫合璧,特别背后还有着晋商的财力支持,令到这股势力同样不可小窥。
吴山自负君子群而不党,跟着同乡工部尚书雷礼明显拉开着距离,但没有人敢轻视。在这么多储相之中,吴山的资历和声望最高,却是徐阶最大的威胁者和继承者。
林晧然作为这些耕藉礼的实际操办者,却是没有功夫跟着这帮朝廷大佬寒暄,再三叮嘱着鸿胪寺官赞,显得不放心地来到一头老黄牛前盯了半响。
“大人,您尽可放心,老朽这个头是天底下最有灵性的牛了!”一旁的老汉露出了稀疏的大黄牙,洋洋得意地自夸地道。顶点小说
“是吗?”林晧然的眼睛微微一亮,当即对着老汉道:“你让它在地上连续打二个滚,舌头要吐出来!”
老汉的嘴角微微抽搐几下,便是进行抱怨地道:“林大人,你莫不是在开玩笑?这天底下哪有会听话打滚的牛,而且还要吐舌头!”
林晧然鄙夷地望了一眼这个没见过世面的老汉,却没有跟老汉争辩的心思,心里则是默默长叹。若是虎妞的老黄在这里,他估计不会如此担心牛会不会发疯的事情了。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见过孙大人!”
林晧然处理完毕这里的大大小小事务,发现岳父和工部左侍郎孙植朝着他这边望过来,便是主动走过去向二人见礼道。
孙植跟吴山是嘉靖十四年的同科进士,现在刚刚升迁工部左侍郎不久,看着眼前风头正劲的林晧然,心里难免生起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慨。
吴山则显得很是平静,仍然那副严肃的表情。不说他现在的地位稳稳压着林晧然,哪怕他被削为民,那亦是林晧然的老师兼岳父,所谓我是你大爷便永远是你大爷。
孙植亦是跟着林晧然进行见礼,接着好奇地询问道:“林侍郎,却不知你用了什么法子,皇上竟然会亲行耕籍礼?”
此言一出,道出了很多官员的心声,附近的官员则是刷刷地扭头望向了林晧然,亦是想要知道林晧然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
林晧然的脸上保持着微笑,正想要进行解释。
却是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道:“皇上驾到!”
得知皇上已经到来,所有官员自然是顾不上攀谈,纷纷站到了徐阶和袁炜的身后,一起迎接他们的圣明帝王——嘉靖。
嘉靖乘坐玉辇从宫道转了出来,已然出现在众官员的视野之中。
“臣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阶率领众官员纷纷朝着玉辇上的嘉靖进行跪拜,迎接着这位大明的君主,致使这里的声音如同海啸般,打破了西苑的平静。
玉辇在众官员的前面停了下来,大明的帝王嘉靖从玉辇下来。令人感到意外和惊喜的是,嘉靖今日穿的并不是道袍,而是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袍。
身穿龙袍的嘉靖没有先前那种给人清瘦的感觉,整个人显得更具威严,他看着这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官员的脸庞,却是淡淡地抬手道:“众爱卿,平身!”
“臣等谢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官员又是进行谢礼,这才纷纷抬起头迎着阳光,望向他们心心念念的皇上。光禄寺卿和鸿胪寺卿是两个糟老头子,眼泪却是不经觉涌了出来,他们终于见到了当今圣上的尊容。
自从当今圣上罢掉早朝,本该朝夕相对的君臣早是如同天各一方。皇上通常不会召见他们,而他们则是没什么事情需要亲自面见圣上,致使他们君臣分开得太久太久了。
随着嘉靖到来,这场耕藉礼正式拉开序幕。
在林晧然的安排下,身穿着龙袍的嘉靖先是进到仁寿宫,祭祀农神及云、雨、风、雷等神灵牌位,完成一套祭祀神灵的仪式。
礼毕,嘉靖从仁寿宫出来,又是率领文武百官面对土谷坛焚香而拜。
林晧然一直注意着时辰,便是来到皇上跟前恭敬地道:“皇上,请登土谷坛!”
身穿龙袍的嘉靖轻轻地点头,旋即气度不凡地从南面拾阶而上,来到了土谷坛上,后面的内阁大臣和九卿官员则是跟随上来,其他官员则是没有动。
这座方形的坛中有一块土地,面积颇为讲究,是标准的“一亩三分”地。
鸿胪寺官赞唱道:“进耒(周代耕犁的名称)”
工部尚书雷礼早有准备,从土谷坛的西面搬上来一个耕犁,两名由大汉将军改扮的农夫两侧扶犁,两个耆老则是牵来一头黄牛。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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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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