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晧然不仅是礼部左侍郎,由于其身份的特殊性,一直都是吴山的半个代言人。在这一个极为敏感的时刻,他竟然出现在这里,却是透露着一股诡异。
“林若愚?他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候前来造访?”高仪的眉头微微地蹙起,显得困惑地望着董份询问道。
毛恺的嘴角噙着一丝不屑,当即进行推测道:“所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林晧然此番前来,我看是为吴尚书拉票而来!”
“如果是为拉票的话,他恐怕先找雷礼那些人,而不是第一时间前来拜会用均兄!”高仪轻轻地摇头,显得很理性地判断道。
在新增仅仅两个名额的事情传出来的时候,哪怕双方先前的关系很融洽,现如今亦是处于敌视的状态。
林晧然第一时间上门造访,若真是为了吴山入阁拉票,此举不仅显得很不成熟,而且可能直接激化双方的矛盾。
林晧然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官员,而是货真价实的礼部左侍郎,又怎么可能会犯下如此低级的政治错误呢?
董份跟林晧然打过好几次交道,知道对方是一个极为精明的政客,便是对着管家直接吩咐道:“你出去将人请到这里吧!”
管家应了一声,便是转身匆匆离开。
董份倒是有一份遇事不惊的镇定,对着二个人苦涩地说道:“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直接会一会他便是!”顶点小说
“不错,量那小子亦是揪不起什么风浪!”毛恺显得战意高昂地点头道。
高仪犹豫了一下,却是认真地提议道:“用均兄,要不我们二人回避一下,由你一个人见林若愚的话,他才不会过多地绕圈子!”
“也好!咱们都不是外人,你们二人到里间静坐旁听即可!”董份思忖片刻,亦是轻轻地点头应承道。
董府是一座颇有规模的宅子,这间书房显得颇大,外间是宽敞的会客厅,里面则是一个比较私秘的地方。
高仪和毛恺相视一眼,便是站起来一同向董份拱手,然后到里间静候着林晧然的到来。
没多会,身穿三品官服的林晧然跟着管家来到董份面前,对着董份抱拳拱手道:“下官见过董大人!”
“左宗伯,快快请坐!”董份虽然性格有些高傲,但面对林晧然显得热情地招呼道。
林晧然拱手道谢,便是在对面的茶桌坐下,只是见到旁边的两个茶盏,搞得他的眼睛却是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现在的茶盏如此明显地在这里摆放着,而这个风起云涌的时期,董份的府邸又怎么可能没有人,一切都指向刚刚这里有两个人。
董份亦是发现了这一个破绽,看到管家给林晧然送来茶水,便是给管家递了一下眼色,让他将茶盏收下去。
林晧然捏着茶盖子轻泼着滚烫的茶水,却是注意到里间的灯光下有一个影子,嘴角不由得噙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董份心里暗叹一声,发现这个后辈确实不容小窥,便是直接开门见山地询问道:“左宗伯突然造访,却不知是为何事前来?”
林晧然登门的数次屈指可数,而每次前来登门都是有公事相商,更多是为了廷推拉票。像上一次,林晧然便是为了潘季驯的新官职。
所谓的廷推,其实很多结果在事先便已经注定。在每次的廷推前,各方都是纷纷利用人脉关系出面拉到足够的票数,从而在廷推之时取得想要的结果。
只是这一次,董份却是猜不透林晧然的动机,索性是直接开口进行询问。
林晧然轻呷一口热茶,这才抬起头似笑非笑地回应道:“董大人,下官此次冒昧造访,其实是特来助董大人入阁!”
啊?
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躲在里间的高仪和毛恺差点便惊呼出声音。
董份的眼睛瞪了起来,显得有些难以置信地道:“此话当真?”
“下官岂敢戏耍大人!”林晧然将茶盏放下,显得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岳父愿意主动放弃此次廷推候选人资格,且会不遗余力地相助董大人,帮董大人坐上次辅的宝座。”
由于徐阶使了阴谋手段,令到岳父此次不能入阁,显得颇为可惜。
只是严讷和李春芳若双双入阁的话,那么徐党将牢牢地把握朝政,甚至提前完成“首辅权力传承”的布局。
出于当前形势方面的考虑,哪怕这次没有实质性的利益收获,他亦是打算帮忙董份推举入阁。
此举不仅能够打翻徐阶的如意算盘,而且还能狠狠地恶心徐阶一把,何乐而不为呢?
由于严讷是嘉靖二十年二甲进士第八名,董份是嘉靖二十年二甲进士第二名。若是两人一同入阁,那么董份将以微弱的优势居前,抢在严讷的前面成为大明的次辅。
若是到了那个时候,董份将会如同袁炜那般分担着徐阶方面的火力,从而保证徐党不会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
正是出于这方面的考量,林晧然这才选择第一时间造访董府,向董份伸出了一根橄榄枝。
这……
躲在里间的高仪和毛恺相视一眼,眼睛尽是狂喜之色。
董份知道林晧然不可能拿这种事情戏耍自己,却是一本正经地询问道:“左宗伯,这天下没有掉馅饼之事,却不知有什么条件?”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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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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