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求败一瞬不瞬的看着罗长风,他此时正将灶台上的边角料,一一用那截枯树枝切成木条,扔到灶台前作为柴禾。
直到此时,独孤求败才长叹一声,道:“看走眼了,看走眼了,没想到我独孤求败纵横江湖半生,竟也有看走眼的一天,小兄弟,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罗长风道:“前辈何尝不是给了在下一个惊喜?原本在下以为,这世间就只有我一个人,领悟了‘草木竹石,皆可为剑’的境界。”
“未来的剑道之路要如何走,只能靠在下自己去参悟,再无同道可以探讨,前辈的到来,却让在下发现,吾道不孤。”
说完这句话,他扭头看向独孤求败,微微一笑,道:“前辈叫独孤求败吗?孤独一生,但求一败,前辈的确有资格叫这个名字,武功到了前辈这等境界,要求一败却也不容易,不过……”
独孤求败强抑心下激动,沉声问道:“不过什么?”
罗长风叹道:“求败便代表无敌,我一向觉得,无敌不如不败,因为无敌是一种寂寞。”
“不败,却表示至少还有人,自己胜不过,当然,别人也胜不过自己,这表示自己还有同道中人,能陪着自己一起走这剑道之路,前辈以为如何?”
独孤求败听了罗长风的话,可谓深以为然。
一点也不错,无敌是一种寂寞。
人生最有意义的时候,是“求胜”的过程,因为求胜之心,能督促着自己不断进步,不断去战胜一个个原本比自己强的对手。
可真的打败所有对手,再也找不到可堪一战的人时,就会深感寂寞。
当然,一个人若总是失败,那也太过无趣,没有任何人希望自己是个失败者。
所以,人生最完美的情况,就是“不败”。
不败,就不会尝到失败的苦涩,不败,也不会感受到求败的寂寞,不败,还能保持着求胜的激情。
若这世上真有一个人能让自己“不败”,那么那个人,一定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好的对手。
想到此,独孤求败看向罗长风,正色道:“还未请教小兄弟高姓大名。”
罗长风道:“在下罗长风,前辈唤我长风即可。”
独孤求败点点头,道:“好,长风,我想求你一件事。”
罗长风好笑的道:“前辈莫非想求我赠你一败?”
独孤求败也笑了,他笑着道:“我更希望的是,我们都能不败。”
罗长风道:“故所愿尔,既如此,我们去远一些吧!否则,我怕雕儿会将你当成敌人。”
“好。”
……
太阳终于升到了头顶,整个天地之间,似乎都升腾起了一丝燥热之意。
山间一片静谧,空气几乎快要凝结,便连那林中此起彼伏的鸟叫虫鸣,也一齐消失了,似乎连它们,都感受到了那种迫人的压力。
一片距离山谷十数里外,较为平坦的草坪上,罗长风与独孤求败相隔一丈而立。
“锵”
“吟……”
忽然间,两人同时拔剑出鞘,两道同样清越锋锐的剑吟交织在一起,相映成辉。
内力灌入剑身,罗长风手中长剑紫气氤氲,将他的脸也印成了紫色。
紫色的脸,紫色的剑。
独孤求败手中之剑却是青光闪闪,同样是一把难得一见的神兵利器。
杨过不识得这把剑的珍贵之处,只知其是一把神兵利器,罗长风如何不识得?
这把剑很古老,虽然没有纯钧剑古老,但也十分古老了。
古老的剑未必是好剑,但它既然被独孤求败握在手中,那就一定是好剑。
“好剑。”独孤求败看着罗长风掌中之剑,大声赞道。
罗长风竖剑在脸侧,道:“是好剑,剑名纯钧,长三尺四寸,宽一寸三分,春秋时一代铸剑名师欧冶子所铸,斩金断玉,削铁如泥。”
罗长风说完,同样看向独孤求败手中长剑,道:“你的剑也是好剑。”
独孤求败微笑颔首,道:“本是好剑,剑名青锋,长三尺七寸,宽一寸四分,蜀汉昭烈皇帝佩剑之一,凌厉刚猛,无坚不摧。”
罗长风恍然,原来是这把剑,“雌雄双股剑”本是罗贯中在《三国演义》中杜撰,刘备所用双剑并不是叫这个名字,而是“青锋双剑”。
当年刘备为报东吴杀其义弟关羽之仇,举兵进攻东吴,被东吴大都督陆逊火烧连营,刘备慌忙逃跑,不慎将青锋双剑丢失一柄。
他剩下那柄后来成为了唐朝开国名将侯君集的兵器,而遗失的这把,却不知如何落到了独孤求败手中。
说起来这对宝剑也是颇为可惜,侯君集因参与太子李承乾谋反之事而被斩杀,他那把青锋剑也不知所踪。
独孤求败这把,却是被永远的埋在了剑冢之中,除了杨过看到过一次外,再未重见天日。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双方的气势不住攀升,在独孤求败的压力下,罗长风几乎是瞬间便进入了天人合一状态。
独孤求败作为一代剑魔,自然也领悟了天人合一的境界,不过跟罗长风一样,都只是初步的天人合一而已。
也正是基于天人合一状态,他方能创出“独孤九剑”,对对手观察入微,招招直攻对手破绽。
两人谁都没有客套,请对方先出手,他们处于同一境界,无关年纪大小,前辈后辈,无论谁让谁先出手,都是对对方的一种不尊重。
所以两人同时出剑。
在两人出剑的一刹那,似乎连阳光都黯淡下来,好像天地间所有的光辉,都已集中在两柄古老的剑上。
青光与紫芒交汇在一起,辗转往来,闪烁不休,林中却依旧是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兵器碰撞声传来。
眨眼间两人已交换十数招,两人的剑却没有一次交击,因为他们的剑法,都已到了随心所欲,变化自如的地步。
他们之间的交手,都没有防御抵挡这一说,只有进攻与闪避。
两人以攻对攻,闪避对方长剑的同时,再发出自己的攻击,然后对方又闪避开自己的攻击,发出还击,所以两人的剑绝不会交击。
两人的交手既不激烈,也不精彩,更无什么惊天动地的动静,但其中的紧张与压力,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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