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悲莫悲兮殇别离(5)
这番言语委实满怀深挚嘱托,魏徳韬倒也有所感怀,如此唯唯应承,转而又跟掌门叙谈片刻,方才回往自身住处,恰逢刘嘉名及吴俊驰躬身静候,便领此二人入得屋内,随后掩定屋门,说道:“你二人寻我何事?”刘嘉名出言探问道:“不知掌门寻你何事啊?”魏徳韬兴叹道:“掌门欲待此番退敌后,便将大位传给我。”
刘嘉名观瞧对方似怀动摇心思,便即轻哼一声,道:“魏长老已然拜入神教,掌门欲待退敌,便该将你也给杀退了。”
魏徳韬犹似充耳不闻,这当儿自顾说道:“其实掌门师兄待我不薄,更何况他真心要将大位传我,魏某倒着实心底有愧的······”刘嘉名啧啧言道:“怎奈魏长老已然拜入本教,且还立下了投名状子,纵是掌门当真有心传位,派中人物亦也不会相容了。”魏徳韬铁青着脸,阴森相嗔道:“你竟敢威胁我!”
吴俊驰慌忙说和,而那刘嘉名面现市侩,说道:“大伙都是为神教做事,哪里来的威胁。”话到后来,忽而自得赔笑,接着续道:“魏长老是个精细人,深知朝廷势大,定可剿灭轩辕,这掌门还有甚好当的,我瞧此等大位倒似烫手山芋了。”
且说那魏徳韬先前正是思及此节,方才转投魔教,这当儿既闻此语,便复又稍现气馁了,但瞧他静默须臾,随后怅然兴叹道:“本长老并非不义之徒,实是我掌门师兄不晓得顺应大势,只会牵累派中的人物平白殒命,魏某投靠当今朝廷,只为保全派中基业。”
刘嘉名潜怀着几分小觑,心下暗道:“我瞧你这厮分明是怕死,更要为自身谋个晋升,魏长老要当朝廷鹰犬,还他娘谈甚大义,老子权且许些高官厚禄,要尔等好生效命才是······”言念及此,便只是虚以委蛇,随后说道:“当今圣上先前便曾夸赞过魏长老,早欲给你个老大的官儿了。”
魏徳韬心中一动,却终究未肯深信,竟而打个哈哈,道:“当今圣上岂会褒奖我这等江湖草莽,而你又如何知晓,莫不是欲使我有所宽慰,方才这般言语吧······”刘嘉名笑道:“我纵是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假传圣意啊,在下的义父毕竟是当朝太监大总管,此番他随军出征,这些言语都是他遣细作相告的。”
魏徳韬惟觉此语倒也入理,随即拱手遥拜道:“难得圣上如此器重,魏某人自当肝脑涂地。”
刘嘉名深晓对方心思,这当儿复又堆欢言道:“我也不瞒魏长老,细作先前已然传来圣意,朝廷惟觉轩辕派乃上古黄帝所创,实是不愿剿灭的,怎奈掌门跟几个老不死的胆敢违逆,圣上便只得发兵来讨,我瞧魏长老相助朝廷,亦是在保全派中的基业。”魏徳韬问道:“此话怎讲?”刘嘉名笑道:“圣上遣派大兵前来,只为拿捕些许首恶,而后自是要另立掌门的,魏长老原本便是御阵长老,更将为朝廷立下大功,你要是不做掌门,便他娘没人敢担当这等职司了。”
那厮终究市侩本心,这当儿谈得愈发兴起,便不由在尊长面前稍露秽语,但瞧魏徳韬哑然须臾,转而正襟危坐道:“本长老并非贪恋权位,不过魏某甚愿担此掌门大任,以保派中基业,更可相助朝廷安民。”
吴俊驰惟觉大局将定,更愿稍赚功劳,竟而躬身赔笑,相助魔教少主出言游说道:“原来魏······魏掌门是要换条路径,借以使得派中愈发兴旺,待得尊上行过此等壮举,定当尊荣日盛,还望提拔小人才是哟。”
魏徳韬瞥瞧着对方嘴脸粗陋,委实好生厌恶,如此稍作忍耐,便即轻哼一声,冷言冷语道:“吴副都讲总该为我等立些功劳,不然岂可平白升迁啊。”刘嘉名颔首道:“大伙只消为朝廷多立功劳,何愁当不得老大的官儿。”吴俊驰讪讪探问道:“不知魏长老有甚分派·······”魏徳韬道:“尉迟长老拥立掌门师兄,败坏朝廷大事,要是不除去此人,我等又何谈建功立业。”
吴俊驰登时身僵面惶惶,转而便向刘嘉名道:“他毕竟是我舅舅,敢请少主允准属下相劝一番吧······”
刘嘉名打个哈哈,随后挑唆道:“我晓得吴都讲顾及他是你舅舅,可尉迟长老先前当着大伙的面赏你两个大耳刮子,又哪里体恤自家外甥了。”
吴俊驰稍作踌躇,复又推却道:“属下·······只怕不是敌手······”魏徳韬接口道:“你毕竟是尉迟长老的外甥,我料他定无防备,大伙筹谋得当,自可结果这厮的性命,本长老便不必受甚掣肘了。”
刘嘉名直听得兴致更增,竟而自得鼓噪道:“待得吴都讲做翻这老不死,朝廷定有厚赏,这当儿要是不甚落忍,只怕派中便将取你性命了。”吴俊驰闷声闷气道:“少主言重了······”刘嘉名道:“天凤五年六月廿二,吴都讲在荒郊奸淫民女,后恐事情败露,便将那女子推入枯井当中,不过你做得不干净,府衙还是查出了原委。亏得我去替你求情,方才压住这等罗唣,你可还没忘吧。”
吴俊驰既惧且恼,竟而悻悻言道:“少主莫不是要拿这等事情胁迫吗·······”刘嘉名打个哈哈,道:“大伙都是效忠朝廷的,本少主岂会有这等心思。”话到后来,更不由自得笑叹,随后续道:“想来你是该当听闻过的,现如今这朝廷甚愿收录江湖中人的勾当,我真要胁迫你,便早将这些事情抖露出来了。”
且说道貌岸然之辈委实深恐丑事败露,但瞧吴俊驰自是瑟瑟难安,魏徳韬亦也面色阴沉,刘嘉名自顾阴阳怪气地道:“我瞧你拜入这等名门正派真他娘无甚好处,还不如全心为我魔教效忠,那便可痛快行事,又有哪个会来整治吴都讲哟。”
吴俊驰本就为人龌龊,倒也不觉此言怎生无理,可他终究有所着恼,更自瑟瑟难安,这厮正没做理会处,魏徳韬不冷不热地道:“瞧着架势,你倒知晓不少事情,怎的不怕惹上杀身的祸端吗······”
刘嘉名深觉对方恰似暗怀威吓,随即故作漫不经心道:“魏长老权且宽心,我又不会亲自拿这些短处胁迫人,可本少主要是有甚差池,手底下便会有好些教众替我抖落了。”
魏徳韬轻哼一声,便也未再多言,吴俊驰径将牙关咬得咯吱作响,如此稍隔须臾,便即恨恨言道:“罢······罢······罢······既要效忠朝廷,总得狠得下心肠,更何况舅舅当众打我,又哪还顾及半点亲情,如此便休要怪我毒辣了······”
刘嘉名闻言开怀,竟而自得笑赞道:“吴都讲这般忠义,朝庭定当重赏,我跟魏长老亦可在暗中助你。”话到后来,便从怀中取出一枚精致瓷瓶,随即眉飞色舞道:“这里头装着‘索魂夺命散’,乃是百八十种毒物提炼出来的好药,你今夜只管要尉迟德开服下半点儿,哪怕神仙也难救,本少主敢保那老不死顷刻便死。”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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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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