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悲莫悲兮殇别离(9)
且说这九州鼎乃是昔年大禹建立夏朝后,吩咐无数能工巧匠径以九州所贡之铜熔铸而成,相传九州鼎共有九尊,尽皆重逾千钧,寻常人物岂可稍娜分毫。《史记》曾载秦武王嬴荡自恃神武,意欲举鼎逞威,怎奈他气力不济,终究举鼎而亡,徒为后世留个典故,唤作“举鼎绝膑”罢了。
苍天法王巨毋霸断非等闲高手,先前早将此鼎以粗长的铁锁缚住,但瞧这厮非但有的是气力,足可拎起此等千钧巨物,更是挥得甚为迅捷,恰如流星锤划破长空一般了。其实巨毋霸毕竟是魔教法王,如若仅是变招迅疾,倒也不值多提,可这厮所使九州鼎纵是巍然不动,亦可使得秦王绝膑,这当儿施力挥出,更直教石碎山摇,劲道自是极强了。
钧天法王戴庸及幽天法王荀晋唯恐趋避不及,自顾退至数丈开外,而那双比翼却是招架得严丝合缝,仍自未露半点败相。
姚蓁蓁腾纵轻盈绰翱翔,纤云逸步舞飞雪,如此娇娜躲闪之时,自不失仙乡深处娉婷姿,亦可接连还攻数招,怎奈巨毋霸委实皮糙肉厚,更又披挂战甲护身,不然那小妮子便可取胜了。如此数合过罢,程鸿渐瞧清招式来路,当下张臂划弧,硬生生接过铜鼎,转而力拨千钧,反将这等重物抛回,使其径朝巨毋霸面门腾旋而去。
程鸿渐平素虽是不善记背,修炼武艺却端的极具悟性,他这当儿还招之际,恰在瞬息间刚柔相济,径以轩辕齐光、姚素封及天竺二僧所述功法掷出此鼎,势道自是迅猛难当。巨毋霸忽见那少年人竟有此等劲力,心下便已馁了大半,哪里还敢硬接,自顾侧开丈许来高的身子,任由九州鼎拂掠而过,手中铁索一时拿捏不住,以致千钧重物飞出老远,平白撞死碰伤了十数名自家教徒。
耿弇本就甚愿替渐蓁大助声威,这当儿观此情形,便即哄笑高呼道:“堂堂苍天法王老大个块头儿,只会偷盗旁人不要的破铜当兵器,此番更是拿都拿不稳,还是赶紧回家去吧!”巨毋霸悻然呼喝道:“俺手里头的宝贝唤作‘九州鼎’,才不是甚破旧的家当!”
这厮委实羞恼得紧,所发的惊雷骤聚音极尽洪亮,恰如九灵元圣做狮吼,直教诸多人物面如土色,更自不住发颤,程鸿渐心道:“原来他手中的兵器竟是九州鼎,听闻昔年大禹吩咐工匠熔铸九座大鼎,借此彰显九州,是以唤作九州鼎,只可惜秦国灭东周后,却有一只沉入泗水,自此便失落已久了······”言念及此,不禁脱口探问道:“你那宝鼎究竟是怎生得来······”
巨毋霸唯恐旁人不信,但瞧他复又提起大鼎,随即纵声回道:“这宝贝是俺在泗水底捞起来的!”
程鸿渐遥观此鼎,如此稍作打量,便已愈发笃定,心道:“这鼎上镌刻着州郡山河,只怕正是那只失落的九州鼎了。当真如此,我断不可损毁先人传下的宝物。”
程鸿渐毕竟生性儒雅,方才暗自生出顾惜的念头,怎奈巨毋霸仅将九州鼎当作称手的兵器,但瞧那厮复又提起此物抢攻,自不见得怎生珍视这等国之重宝。
荀晋及戴庸相随巨毋霸欺近递招,朱离灭亦也从旁掠阵,耿弇观瞧渐蓁仍自未露丝毫败相,倒也大感宽心,便复又纵声高呼道:“都怨我耿弇孤陋寡闻,平素听过以多欺少的,却没瞧过如此这般的,晚辈佩服得紧哟!”
此言满含轻嘲之意,正是要引得那几名法王分神,但瞧荀晋及戴庸均自充耳不闻,巨毋霸悻然叱骂道:“放你娘的······哎哟,俺的娘哟······”
苍天法王巨毋霸尚未及怎生辱骂相驳,姚蓁蓁便已翩然拈起足下小石,运劲掷得这厮鼻中鲜血横流,方才促得他吃痛叫嚷,而那小妮子慧黠忍俊道:“我可不当你娘!”
诸多正道人物观状开怀,邓禹笑问耿弇道:“这伙魔教妖孽全然不顾体面,三弟有甚好佩服的啊?”言下极尽洪亮,显是要魔教诸人听得清楚。
耿弇既得义兄相助造势,便愈发放浪形骸,竟而眉飞色舞道:“我佩服魔教的老魔头面皮厚,亏得他们好歹也算魔教中颇有位分的,双方本是阵前斗将,可这么几位魔教法王竟要仗着人多势众,欺侮我方两个后辈。”话到后来,复又昂首大笑,续道:“这伙老撮鸟也不顾及往后还怎生有面目厮混,我耿伯昭自是佩服得紧哟!”邓禹打个哈哈,道:“这伙魔教的妖孽全然不顾自身颜面,我等自当好生佩服啊!”
邓、耿二人如此唱和,直教吕重霄听得面色铁青,朱离灭本就忌惮渐蓁,这当儿逢此情形,便趁机退开老远,赶忙替自家教主喧喝辱骂道:“尔等小雏儿休得聒噪,待我神教结果这两个娃娃,老子定要将你这两只撮鸟的嘴皮扯下来!”
耿弇忽瞧那厮如此堂皇避战,自不由得色稍露,随即笑道:“我家兄弟武功高强,朱法王还是休逞口舌,赶紧叩首请降吧!”
朱离灭登感羞惭无地,可他委实不敢应战,便只得复逞口舌,吕重霄原本威凛高坐,心下暗道:“我神教法王皆是江湖中罕有的高手,平素何尝折过锐气,此番却逢上这么两只雏儿,反倒显得本教主无甚英才了······”言念及此,自顾焦躁起身,粗声大气地道:“尔等不必相让小辈,速为本教主生擒活捉了!”
吕重霄虽是尚自按捺未动,如此发号施令,却已潜运起雄浑内力,但瞧他周遭尘头大起,恰似劲风骤至盘旋,公孙述当即鼓噪高呼道:“教主神武,独霸江湖,誓灭轩辕,诛尽不臣!”
这番追捧言辞颇具声威,吕重霄开怀大笑,魔教教众相继附和,气势复现骄狂了,程鸿渐心道:“我先前只道公孙述是好人,却不料他竟······他竟······”言念及此,难免稍有分神。
便在这当儿,巨毋霸复又提鼎砸来,姚蓁蓁惟觉檀郎恍惚,赶忙携其退避。那小妮子未及言语,戴庸已然推掌欺近,程鸿渐回过神来,竟自抢至伊人身前,便跟对方掌力相交,径将对方迫出老远,使得那厮口吐鲜血,栽倒于地了。
轩辕弟子跟刘秀所部义军未及叫起好来,巨毋霸已然持鼎攻上,荀晋躲至鼎后,复又补上一掌,直欲迫得鸿渐硬接。
程鸿渐相携伊人跃至鼎上,阳天及变天两部法王相继报上名头,如此纵身跃至鼎沿,来跟渐蓁相斗,幽天法王荀晋亦也相随抢攻,吕重霄暗叫惭愧,心道:“前后已有六大法王来这两个小辈,要是再不取胜,我吕重霄还他娘颜面何存······”
公孙述窥探教主神色,便已忖度出对方心思,随即出言撺掇道:“此乃两军交锋,断非江湖比武,教主大可不必挂怀,只管吩咐教众合力擒杀这两个小辈便是。”
吕重霄不置可否,那双比翼已然招架数合,双方径从鼎上斗至鼎下,复从鼎下斗至鼎上,恰在瞬息之际,荀晋纵声招呼道:“大伙一起运功!”
此语既出,阳天法王疾使毕生劲力,倏地推向渐蓁,变天法王亦也立在巨毋霸所持铁索之上,使力抵住阳天法王背脊,荀晋惟觉如此定可大占上风,是以当即站至那两位法王身后,隔空发力起来。
这三股内力相合,便即极是强劲,便在这当儿,苍天法王巨毋霸亦也发起功来,自是愈显势不可挡了。说时迟,那时快,程鸿渐惟觉这股真气足可凌空奔出老远,此番如若闪避,身后的义军兵众难免有所死伤,是以赶忙摊开双掌,使出“大哉乾元”,径跟那几名法王斗起内力,姚蓁蓁亦运内力抵住檀郎后心,以助其招架起来。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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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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