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一寸相思万千绪(2)
程鸿渐只觉左右无事,便在山中闲游寻觅,如此这般不知行过多久,鸿渐环顾四下景致清幽,不禁心头暗忖:“这里清静优雅,还不时能听到鸟叫及潺潺流水声,当真是个好地方,往后我可以带巧倩妹妹过来玩儿。”
“哈哈,好妹妹小心哟。”便在这当儿,密林间传出一阵说笑之声,程鸿渐闻听此语,便即向前行去,随之透过林间缝隙望见刘嘉名左足前探,绊向易巧倩双足,易巧倩正欲后跃避开,刘嘉名右臂疾出将对方朝自己怀中一揽,巧倩便即立足不稳,朝他身上栽去,双唇恰巧触碰到了嘉名肩头。
易巧倩赶忙站定身形,不由晕生双颊,说道:“你又欺负我••••••”刘嘉名打个哈哈,道:“这可怨不得我,是好妹妹求我教你武功的,好哥哥自要竭力教你,再说还是你亲我,可不能白占良家小伙便宜呀。”易巧倩闻听此语,一时间无言相驳,随即娇蛮忍俊,出言轻嗔道:“你这大坏蛋,瞧我不打你。”话音刚落,便即举起小拳欲打。刘嘉名握住对方手腕,接着笑道:“打是亲,骂是爱,好妹妹要打便打,打得重了是爱得深,打得不重是你舍不得,不过莫要将我打死了,好哥哥怕你会哭哟。”易巧倩笑道:“你死了,我哭什么。”
刘嘉名探手轻捏巧倩脸颊,竟自戏狎道:“你这小丫头真是不听话,再这样好哥哥便不要你喽。”易巧倩含羞薄嗔道:“你真坏死了!”话音刚落,左掌探出,便朝对方胸口击去。
刘嘉名放开易巧倩手腕,朝后纵跃,说道:“哎呦,你的手法好快,咱们再来。”说着,便朝巧倩招手,在其身旁闪转腾挪,若即若离。易巧倩面带嗔笑,双掌齐出,不时相交,犹如双剪裁衣一般,这招正是碧水玲珑掌的“裁云剪水”,她已使出浑身解数,却始终无法碰到刘嘉名半分。
程鸿渐立于树后,当下正欲上前,可他刚迈半步,随即缩回,心中暗道:“巧倩向刘嘉名讨教武功,我跟着去参和什么••••••”言念及此,复又痴望须臾,便即悄然离去了。其实刘嘉名早已瞥见程鸿渐躲在树后,教习易巧倩更加尽心,当他见到程鸿渐离去之时,不由微露得色。
程鸿渐黯然缓行,心下暗道:“我跟巧倩之前还好好的,这才不过数日,她待我便没以前那般亲近了,倘若我俩没有拜入轩辕派,也许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如此这般挨过须臾,鸿渐方才复又转念寻思:“瞧我真是胡思乱想,巧倩妹妹身负大仇,我又没有什么武功可以教她,刘嘉名武功颇高,在新进弟子中数一数二,巧倩是该向他讨教一些。”
山间依旧鸟语花香,流水潺潺,程鸿渐并未留意,及至黄昏时,方才到得自己住处左近,便在这当儿,有名小妮子纤纤作细步,盈盈出林间,伸出娇嫩小手,轻捂鸿渐双目,狡黠笑问道:“小哥哥猜我是谁?”程鸿渐惟觉其音宛若环佩声动,又闻听那小妮子言词,不禁莞尔一笑,说道:“你是小妹妹。”
姚蓁蓁松开双手,嘻嘻一笑,道:“可算等到你啦。”程鸿渐相随一笑,接着出言相询道:“先前我并未提过住在哪里,不知你是怎么寻来的?”姚蓁蓁欣然软语道:“我要瞧你伤势,便劳烦颜伯伯查下你住在哪里,这才寻了来。”程鸿渐瞧着蓁蓁沁甜笑靥,心下阴霾顿散,随之摇了摇头,笑道:“我的伤势不打紧,小妹妹等多久了?”话音刚落,有名天志帮护卫轻哼一声,道:“我家大小姐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累得她等这么久,还好意思问。”言下竟自生出不忿之色。
姚蓁蓁闻听此语,便向那帮中弟子道:“小哥哥救过大伙,干吗这般言语。”其语调虽显平和,可那名帮中弟子唯恐大小姐不悦,便赶忙向鸿渐赔礼道:“都怪小人失言,弟兄们瞧大小姐毕竟是金枝玉叶,小人这才••••••”
程鸿渐知晓对方忧心其主,当下未待对方说罢,便即接口道:“没事,没事,端的不打紧。”转而向蓁蓁道:“真没想到小妹妹会过来,还累得你等这么久••••••”说话间既觉歉然,又觉甚是感念。姚蓁蓁娇憨一笑,道:“我没旁的事情,这般等小哥哥一会子,也算不得什么,不过人家饭还没吃哪。”
程鸿渐闻听此语,当即说道:“总坛酒馆的菜肴还好,不如我请大伙到那儿吃去吧。”姚蓁蓁摇首笑道:“我听闻轩辕台的景致甚好,小哥哥不如陪我到那里去,我再唤人将饭菜端来,你说好不好?”
程鸿渐闻听此语,登时忆起曾伴巧倩在轩辕台仰观星辰,这当儿眼见蓁蓁饶有兴致,只得说道:“好••••••那咱俩便到轩辕台去吧••••••”
渐蓁到得轩辕台时已然入夜,空中明月初生,星罗棋布,过不多时,数名天志帮弟子燃起了通明灯火,又端来一席丰盛菜肴。程鸿渐瞧将过去,识得那桌菜该是正宗鲁系,当下脱口道:“这桌菜肴该是鲁菜,原来总坛所设酒馆也会做这等菜系。”
姚蓁蓁坐在鸿渐身旁,这当儿闻听此语,便即嬉笑软语道:“这些菜不是酒馆做的。”程鸿渐奇道:“那是谁做的?”姚蓁蓁道:“爹爹怕轩辕派的饭我不爱吃,便从帮里选了几个庖厨随行,大伙来到后,掌门拨给了我们一座别院,那些庖厨便可以在别院里生火做饭啦。”
程鸿渐闻听此语,当下笑了笑,说道:“这些菜瞧着便好吃。”姚蓁蓁笑道:“那小哥哥先吃些,过会子还有你的家乡菜呢。”程鸿渐相随一笑,道:“用不着这般麻烦的。”说罢,依言品尝起来。姚蓁蓁问道:“怎样?”程鸿渐欣然赞道:“这道‘黄鹂鸣春’做得又脆又嫩,韭菜的香味还浓浓的,吃起来好似还夹带着花草香气呢。”www.
这道“黄鹂鸣春”乃是孔府佳肴,其做工甚为繁琐,小可不便细述,但见些许从旁服侍的天志帮帮众先前瞧鸿渐衣着质朴,只道他生于寻常人家,却没料到他家中竟有庖厨,又见对方并非吹嘘,便不似先前那般小觑了。
姚蓁蓁观瞧鸿渐觉得菜肴可口,不禁甚感欢喜,随之笑盈盈道:“小哥哥虽是关中栎阳人,却好似甚为了解我们鲁菜呢。”程鸿渐憨憨一笑,道:“我家中有几名庖厨恰是从山东来的,这才识得一些鲁菜,不过这桌上有些菜,我还是叫不出名字。”姚蓁蓁甚喜鸿渐相伴闲谈,当下笑道:“这些菜我偏巧识得,你有哪个叫不上名字啊?”
程鸿渐瞧向一道菜肴,但见那菜乃是将甲鱼、雉鸡诸物放入砂锅熬制,浅尝过后更感馥香,随之脱口道:“这菜有个什么名目?”姚蓁蓁卖起关子,慧黠说道:“小哥哥猜猜嘛。”程鸿渐沉吟半晌,却着实想不出个名目来,随后说道:“我听闻江湖中人素来爽直,这菜莫非叫‘王八炖鸡’?”姚蓁蓁嘻嘻一笑,道:“这可跟爽直扯不上干系啦。”
程鸿渐酣然一笑,随后摇首道:“那我可想不出了。”姚蓁蓁道:“这道菜唤作‘霸王别姬’。”程鸿渐奇道:“为何起这个名字?”姚蓁蓁笑道:“若将‘王八’的谐音倒过来读,便是‘霸王’啦。”程鸿渐登感恍然,随之脱口道:“鸡的谐音恰是虞姬中的‘姬’字。”姚蓁蓁笑道:“是啦,是啦,霸王跟虞姬各自进了咱俩肚皮,那也只得分开啦。”
那“霸王别姬”虽是个悲戚典故,可蓁蓁生得娇俏,神色举止又是打趣之状,程鸿渐复又酣然一笑,随之打趣道:“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过这名字还蛮伤感的。”姚蓁蓁悠悠遥想,饶有兴致道:“虞姬跟楚霸王那么好,小哥哥你说,他俩会不会天上团聚啊?”程鸿渐虽不信鬼神之说,却也不拂其意,当下颔首道:“会的,他们还会过得甚是快活呢。”
渐蓁天南地北悠然闲谈,极现天真烂漫,姚蓁蓁又见闻广博,远胜同龄之人,兼之她乖巧伶俐,程鸿渐愈觉酣然,随之暗忖:“没想到小妹妹虽才七岁年纪,竟有这么多江湖上的见闻,便连经史子集之类的东西她也知晓那么多。”
姚蓁蓁眼见面前的小哥哥虽不善谈,却也算得上涉猎甚广,又瞧他敦厚和善,不禁心下欢喜,随之嬉笑牵他衣,恬然娇执箸,渐蓁如此这般相谈良久,程鸿渐问道:“谭姨跟另两个受伤的弟子现下怎样了?”姚蓁蓁笑道:“他们伤势见好啦,小哥哥给的伤药蛮管用的。”程鸿渐喜道:“那便好。”姚蓁蓁问道:“小哥哥给的是什么药啊?”程鸿渐道:“这药唤作金翅大鹏健体丸。”
姚蓁蓁素闻此药珍贵,接着说道:“听闻这药极是难得,谭姨先前打了小哥哥,你不仅没生她气,还给这么好的药。”程鸿渐道:“这也没什么好生气的,我明白她偏巧见到你哭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这才打了我一下。其实我不仅尊敬她,还甚是感激她呢。”姚蓁蓁登感好奇,随之嫣然笑问道:“这是为什么呀?”
程鸿渐如实说道:“她虽不是你的娘亲,却将你当成亲生女儿般看待,这样忠心护主的仆人着实难得。再说她虽然看起来冷冷的,其实心肠甚好,她跟魅无常缠斗之前,不仅嘱咐那两个帮中弟子看顾好你,还要他们将我也护送下山,谭姨为我的安危着想,我自是感激她。”
姚蓁蓁瞧他说得诚挚,不禁心下感怀,随之悠悠脱口道:“小哥哥人真好,我曾听爹爹说过,那金翅大鹏健体丸千金难求••••••”话到后来,忽而狡黠一笑,接着打趣道:“我谭姨伤势还需好生调制,小哥哥既这般好,不如好人做到底,不如将余下的金翅大鹏健体丸都送给我吧。”
程鸿渐惟觉蓁蓁所言有理,当下未作寻思,便即说道:“我这便将金翅大鹏健体丸都给你。”话音刚落,便取出两个药瓶,接着续道:“刘秀大哥今日还赠给我一瓶伤药,他给我涂上后,身上便不疼了,小妹妹将这药也拿去吧。”
姚蓁蓁有心玩笑,并非欲要讨得此药,这当儿瞧他不仅余下药丸倾囊相赠,还要将刘秀所赠伤药转赠,便即嘻嘻一笑,道:“我跟小哥哥开玩笑的,你先前给的伤药便够治伤啦,不用这许多。”
程鸿渐生性淳良,尚自忧心谭媛及另外两名天志帮弟子的伤势,随之脱口道:“你谭姨伤势不轻,另外两人有更是垂危,这金翅大鹏健体丸本来就是用来救人的。”话到后来,沉吟须臾,接着续道“要不小妹妹先拿三粒吧,毕竟我夫子曾提过此药性烈,没有极重伤患时,便需隔上半月再吃一粒,倘若他们伤势还是很重,你再来向我讨要。”话音刚落,忽听身后有名女童轻哼一声,出言轻嘲道:“渐哥哥好大方呀。”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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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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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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