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钟期既遇矜豪纵(9)
所谓“无极”之说出自道家老子真言,即指无穷无尽,无边无际。整套剑法中,阴阳相生复又相克,终而幻化无极,包罗万千气象,其中招式繁复奥妙,实难细述。如欲练成此剑法固然甚艰,好在耿弇天资聪颖,又经魏徳韬悉心亲传,现下使将出来自是颇具火候。柳依依虽遇强手,又是伤势初愈,却也豪不畏惧,当下施展“夺命连环剑”,悉心应付。
刹那间,长剑相击,云屯席卷,正是:无极初开混沌生,夺命连环似军征,这边驾浩然兮制阴阳,那边催睚眦兮挟恩仇。风驰驰,电掣掣,复归无极荡魍魉;天昏昏,地暗暗,剑衔长恨搅苍茫。堪数合,龙腾蛇飞,伯昭欣欣欲争胜;过几招,虎纵豺跃,依依忿忿强支撑。
如此恶斗须臾,强弱之势立时分明,耿弇卖个破绽,长剑疾递,正中对方肩头,可他仅刺寸许,便将长剑缩回,随即退开数步,嗔道:“这剑刺你不知羞耻,甘为王匡爪牙。”
秦妙红暗感凄恻,柳依依怒吼一声,复又挺剑扑上。耿弇闪身挑剑,撩过其背,转而后跃数步,垂剑说道:“这剑罚你妄杀同门,他们跟你有甚仇怨?”话音刚落,忽有数十名追兵赶至,耿弇手起剑落,顷刻间,便送十数个敌人见了阎王。募地里,连珠箭飕飕带风,数名兵士中箭身亡。
刘秀诸人吃惊不小,正不知何人施以援手,忽听一人高声唤道:“在下接应来迟,还望恕罪。”说话那人兀自隐匿暗处,并未暴露自身行藏。
刘秀正欲称谢,大群兵士从府内奔出,那人喝令一声,登时箭雨纷纷,眨眼的功夫便即射翻数十人,余下兵众只得掠阵,柳依依拨开箭簇,随即更不答话,正欲强使绝招“如火如荼”,却觉一口真气提不上来,耿弇长剑又劈其肩,接着闪至旁侧,道:“这剑我替乐康不值,你只想着那个负心师父,乐康却成天想你,人都饿瘦了。”
柳依依尚且执迷,自是听不进对方言语,只顾喝令兵士道:“快给我上!”众兵士正要硬着头皮扑将上去,施不凡仗剑横架妙红香颈,高声喝道:“再敢纠缠,老子要她命!”
柳依依虽不情愿,只得说道:“放他们走!”王匡故设此局,不甚相干之人均不知晓,余下兵士不愿枉送性命,正愁没个由头向殿下交差,这当儿柳依依既已发话,余众均自杵于原地,不敢枉动。刘秀环顾四周,但见几名接应之人隐匿于府邸左近店铺的屋顶之上,六七人靠窗搭箭,三五名悬于树梢,而余众藏于何处,委实无法尽知,当下抱拳施礼,朗声说道:“多谢众位英雄仗义相救,他日若有缘重逢,刘秀定当衔环以报。”说罢,便随耿弇诸人登车去了。
却说那辆车子由三匹好马牵引,马武傲立辕上纵声催赶,刘秀端坐旁侧,余下诸人挤于车厢之内贴身而坐。易巧倩正自照料刘嘉名,耿弇眼见脱险,便即伸手握住施不凡肩头,嘲谑道:“适才好凶险,若非你急中生智拿红红相要挟,大伙儿怕都逃不出去了,你说我该怎生谢你啊?”说话时,手上催劲,迫得施不凡龇牙咧嘴,连声叫痛。耿弇笑斥道:“瞧你,我正要好生答谢,你却哭丧着脸,摆给谁看啊。”说罢,手上劲力更增,施不凡赶忙讨饶,道:“耿师兄饶命,饶命,你内力甚强,再加点劲力我肩头便要碎了。”
秦妙红出言说和道:“耿郎不必怪他,先前是我叫这厮挟持红红的。要不我怕耽搁久了,你们跑不出去。”说罢,悠悠轻叹,含笑续道:“看来老天有意捉弄,硬要我跟你去那贼窝了。”心下既觉欢喜又感彷徨。耿弇打趣道:“待到了山上,便掳你做压寨夫人。”
宴席之上,群豪已将写好的绢帛陆续呈递,王匡翻阅过罢,随即问道:“樊城芈强何在?”话音刚落,有名古稀老者离开座位,颤巍巍地跪拜道:“小民在此,恭祝殿下千岁。”王匡并不正眼瞧他,只吩咐身旁兵士道:“将这老头儿押入大牢议罪。”芈强急道:“殿下,小民无罪啊!”王匡冷笑一声,道:“这么多宾客里,就你认捐最少。可见你对朝廷心存怨怼,方才勾结反贼行刺本宫,如今证据确凿,竟然还敢抵赖。”
兵士将芈强朝外拉扯,直惹得他上气不接下气,愤恨叫骂道:“狗官••••••狗官!你他娘••••••不得好死••••••”话到后来,眼前一黑,便即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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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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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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