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三起金戈旌旄动(10)
天志帮诸人商议既定,便朝绿林山去了,而那众官家残军尚自鼠窜,其状狼狈已及,自是不必多言了。如此这般又过须臾,王匡掀开车帘,窥视身旁兵士所剩无几,所率将官亦是非死即伤,当下愈发惶恐,竟而瑟瑟发抖起来。
云旗观此情形,便即出言宽慰道:“殿下且放宽心,我等纵然拼掉性命,亦会保得殿下周全。”王匡颤声斥道:“说得轻巧,尔等都这副德行了,再碰上反贼草寇,还不得束手就擒······”话音刚落,樊通轻哼一声,道:“殿下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跟您皇兄争抢荆州牧,以致身处险地了······”m.
王匡忌惮对方颇受父皇宠信,当下只是阴森森地道:“本宫素知公公跟五哥交好,不过大哥、二哥还没当上太子便被处死了,而三哥跟四哥尽皆大逆不道,是以又被父皇废了,看来那些做兄长的到头来都讨不得好。”
梁丘赐复欲奉迎其上,是以谄媚躬身道:“末将以为,我等并未遭逢败绩,说到底还剿灭了不少草寇,现如今只是先回襄阳休整罢了。”王匡强笑道:“梁将军所言甚是,此番你功不可没,本宫定当提拔。”
严尤直听得颇不自在,便即粗声大气道:“如今情势危急,大伙怎么还有闲心聒噪。”王匡悻悻地道:“老将军如有本事,便领大伙脱困,不然切莫说教。”严尤道:“末将适才本欲献计,怎奈尔等只晓争执。其实我军大都出自荆襄,殿下何不询问他们左近有甚小路,可保我军避开反贼?”
王匡虽觉对方不甚恭敬,可他顾及事关性命,当下只得采纳其言,随后问出左近有条无名小径可通襄阳,便命兵将去寻此路撤往襄阳。
那众残兵败将依命行军,将近精疲力竭时,方才途经一处隘口,便在这当儿,绿林寨马武忽领两千喽啰疾奔杀出,直惊得王匡所率残军肝胆剧裂,更有将官未及招架,便被马武斩落了。
如此这般过得须臾,惟有些许官家将佐及数名魔教中人保得王匡车驾破围而出,而马武则领着山寨骑兵从后紧追。宦官樊通兀自站在车辕上,尖声细气地大嚷道:“快给咱家顶住!”
王匡观此情形,忽而阴森说道:“樊公公还是亲自给本宫断后吧。”说罢,也不待对方言语,便将其猛力推出了。
樊通在地上滚得几圈,方才狼狈起身,尚未行出多远,马武便领喽啰迫近了,而那太监只得惶惶跪拜道:“好汉爷爷们饶命啊!”马武勒住缰绳,随即喝问道:“车上那撮鸟儿是谁?”樊通瑟瑟发抖道:“是······是恶贼王匡······这厮可是当今圣上的六皇子,还他娘提领荆襄,好汉爷爷们赶快为民除害呀······”
此语既出,马武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下暗道:“他娘的,王匡这厮当初在阵前可威风得紧,此番灰头土脸,老子倒未瞧出来。想我马武不过是一介草民,怎敢擒斩这么大的官儿······”
这员山寨头领正觉为难,樊通复又讨饶道:“咱家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老太监,这才被恶贼王匡推下断后了。咱家······咱家从来都没做过坏事,还求好汉爷爷们饶过老奴的性命吧······”
马武纵声打个哈哈,当下粗声大气道:“你们这些腌臜阉货还能有甚好鸟儿!”话音刚落,便即抛却了手中单刀,直教对方领受了数记拳脚,转而又向所率众喽啰道:“弟兄们快来揍死这没鸟样儿的!”
山寨众喽啰闻言鼓噪,径将那名宦官围在当中,拳打脚踢起来,但瞧过不多时,宦官樊通已被打得动弹不得,只是气息奄奄地道:“饶······饶命······”
马武观此情形,不由心生恻隐,当即说道:“大伙权且留这厮半条命,拿他上山领赏喽。”说罢,便将那太监拎上马鞍,径朝山寨去了。
义军数路兵马陆续归至山寨,王凤大喜过望,当即传命喽啰酒肉犒军,朱佑领着喽啰鼓乐齐鸣,更显热闹非凡,而天志帮众位头领入得山寨,便寻大小姐回禀军情,不在话下。
姚蓁蓁正伴檀郎在其父屋中叙话,陈、常两位堂主领着诸多帮中头领入内参拜,当下又欲回禀军情。
程濯毕竟文官出身,又望着那帮人物血染征袍,不由暗觉心惊,姚蓁蓁浅笑说道:“诸位头领能够安然上山,我便宽心啦,大伙先行退下将歇吧,而那些军情倒也不必着忙回禀,明日自当论功行赏的。”
那众天志帮头领相继拜谢,程鸿渐观瞧陈俊行止不便,且又略显憔悴,是以出言相询道:“这位前辈是不是受伤了?”陈俊回道:“有劳程公子挂碍,些许小伤倒也不妨事,只可恨敌将暗箭伤人,方才累得我不能继续捉拿王匡建功了······”
申射闻言有愧,便即接口道:“暗箭伤人的敌将唤作盖延,都怪我手下留情,当时只是将其射伤,这厮便险些害了陈舵主的性命。”程鸿渐心头一紧,当下复又相询道:“那陈舵主是怎生脱险的?”
常有酒将来龙去如实讲了,随后又道:“老酒鬼争强好胜,此番在美人谷埋伏时,竟碰上呼延戎狄领兵前来,属下念及曾跟此人未分胜负,方才忽而起兴,跟那厮动起手来,以致打草惊蛇,使得不少官军全身而退,又跟王匡所领残军合兵一处了。”
姚蓁蓁微微摇首,接着说道:“我小哥哥早提醒过常堂主不要轻敌,我也吩咐你只消封住官军退路便是,只可惜常堂主不肯听从,方才耽误了大事。”
陈仪闻听此语,只道大小姐欲行责罚,当下竟自接口道:“也怪属下并未及时拦阻,大小姐要罚,便来责罚属下吧。”常有酒嗔道:“分明是我犯下的过错,你这冤家却来顶甚罪过。”姚蓁蓁笑道:“常堂主救下了陈舵主,如此便算功过相抵,只不过你也莫要讨赏啦。”
常有酒粗豪朗笑,随即抱拳道:“属下能为本帮尽忠效命,便是修来的福气,倒也不求讨赏的。”
姚蓁蓁并未理会此语,但瞧这小妮子半开玩笑道:“两位堂主连受罚都要彼此争抢,真是不枉我安排你俩一起行事啦。”。
陈、常两位堂主素知其主有意撮合,却又不知如何言语,是以均自打个哈哈,便在这当儿,程鸿渐径朝陈俊及祭遵拱手道:“陈舵主跟祭将军经此一战,正可谓肝胆相照了,陈舵主伤势好转后,两位便义结金兰如何?”
那二人均觉此言甚是妥当,姚蓁蓁观状颔首,接着说道:“陈舵主意欲建功本是好事,不过好些事情都少不得大伙帮衬着,而你既跟祭将军结拜了,我便遣他在荆襄分舵做个副舵主,往后若是再有事情,亦可跟你分担些。”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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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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