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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鹣鹣相合为比翼(3)

第二百六十六章

鹣鹣相合为比翼(3)

程鸿渐观瞧赵萌相嗔其女,自不禁心头一紧,赶忙出言拦阻道:“切莫如此。”说罢,径朝赵萌拱手,接着续道:“这事怪不得她的,还是要她入座吧。”赵萌道:“还是贤侄大度,不然我定饶不了她。”程鸿渐复又恭谨言道:“此事怪不得她的••••••”赵萌兴叹道:“老夫已无颜跟贵府攀亲,而惜葵又背着我跟刘头领日久生情,我也只得将小女许配给他了。赵某现下惭愧得紧,这张老脸都不知往哪儿搁了。”

程鸿渐只道对方惆怅满怀,竟自敦和脱口道:“晚辈委实期望赵姑娘寻个好归宿,只要她喜欢那人,我也可跟着宽慰,您老莫要这般过意不去了。”赵惜葵心道:“你倒甚愿将我推给旁人••••••”言念及此,登感老大不是个意思。

便在这当儿,赵萌嘱咐鸿渐好生将养,接着说道:“贤侄虽已醒转,可你毕竟吐过血,我已遣刘头领将此事相告令尊去了。”

姚蓁蓁委实忧心檀郎,当下自顾吩咐送客,赵萌窥探鸿渐神色,更欲多做言语,直教对方徒增伤怀,是以起身兴叹道:“先前段峰观瞧令尊病重,又饮了些许闷酒,方才提及半块玉缀,抖落出了贤侄身世。那段峰毕竟是酒后失言,可小女并未饮酒,实不该转述这等浑话。此举委实口无遮拦,直教贤侄难以自处了。”

程鸿渐愁思未语,赵萌已领其女告退,姚蓁蓁凝望檀郎,随之悠悠相劝道:“这件事兴许另有隐情,小哥哥权且将歇着,往后再做计较••••••”吕兰馨亦道:“程大哥将养要紧,更何况那赵萌所言未必••••••便是真的••••••”www.

程鸿渐黯然摇首,竟而凄恻低语道:“赵萌叔只怕没有骗我••••••”话到后来,径将腰间玉缀执起,随之痴看须臾,方才续道:“这半块玉缀上头刻着‘马’字,另半块所刻便该是个‘两点水’了••••••”

竺法兰观状颔首,随即脱口道:“贫僧先前瞧见此物时,也曾这般寻思过,怪不得你跟冯将军长得像。”

此语既出,程鸿渐更知所思非虚,如此静默须臾,复又说道:“爹爹平素极为珍重此物,且又叮嘱过我好生保管,原来竟是这个缘故••••••”话到后来,竟自凝噎无语。

姚蓁蓁正自宽慰檀郎,迦叶摩腾又诵经文,以期鸿渐释然,便在这当儿,程濯入得屋中探望,程鸿渐自称无恙,当下游移半晌,方才相询道:“敢问孩儿的生父究竟是谁,还望爹爹如实相告••••••”

程濯观其情状,不由怅然短叹,随后说道:“你的生身父亲乃是大汉征虏将军冯祚,他跟为父素来交好,却也是我领兵将其满门送至法场的,仅替冯将军留住了你的性命••••••”

诸人心神难定,程鸿渐顾念养育之情,又瞧父亲面露惭色,更不禁深增眷注,是以出言宽慰道:“此事倒也怨不得爹爹,我曾听闻王莽撺掇平帝下旨,您如不肯奉命,程府满门亦会横遭此横祸,更何况若无您这些年含辛茹苦,孩儿也只怕没有命在了••••••”程濯关切道:“为父理应如此,你定要好生将养才是。”

程鸿渐微微颔首,转而撑持起身,纳头跪拜道:“孩儿有事容禀,还望父亲应允。”程濯忙道:“好孩子不必行此大礼,爹爹应允便是。”程鸿渐道:“爹爹养育之恩,孩儿无以为报,只是自今往后,我已有家难回了••••••”

程濯心头一紧,当下颤声脱口道:“为父早将你视如己出,何故如此言语?”程鸿渐道:“孩儿资质愚鲁,委实讲不清这许多道理,我惟觉此番若是不能离家,便更将难以安心了••••••”程濯叹道:“冯将军泉下有知,也定不会忍心瞧你这般行事,你断不可胡思乱想,只管静心将养便是。”吕兰馨道:“程伯父所言甚是,鸿渐大哥将歇去吧。”

姚蓁蓁知晓檀郎心思,是以并未出言相劝,但瞧那小妮子脉脉凝望,鸿渐复又朝程濯拜道:“饶是如此,孩儿虽为程姓,却跟爹爹无甚血缘,您更该为自身好生打算才是。”话到后来,竟自轻啜一声,随即强吞伤怀泪,接着续道:“我愿看顾您老,可我不能再入程府,爹爹如不成全,孩儿便不起身••••••”

程濯闻听此语,惟恐鸿渐牵动柔肠,以致病势愈发沉重,便也只得应允,竟而黯然出屋了。

姚蓁蓁相扶檀郎将歇,转而出屋恭送其父,随之屈身微拜道:“爹爹的抚育之恩,小哥哥还是极为感怀的,怎奈他顾念甚多,这会子若是出言相劝,只怕会更要小哥哥心结难释的••••••”

程濯闻言唏嘘,随后慈和说道:“好孩子,难得你知晓了鸿渐身世,还能将程某当作父亲••••••”姚蓁蓁温言婉语道:“其实在小哥哥心里,您一直都是他的爹爹,那您自也是我爹爹。”程濯颔首道:“你委实是个好姑娘,鸿渐便劳烦你替我看顾了。”话音刚落,又向蓁蓁拱手,显是郑重相托。

姚蓁蓁观此情形,复又屈身拜道:“爹爹切莫如此,您便算没有嘱托,我也定会疼惜小哥哥的••••••”程濯又道:“你既愿跟我儿白首不离,为父亦愿将你当作自家闺女,我虽是上山匆忙,却也有些许值钱物事,你便都拿去吧。”

姚蓁蓁微微颔首,接着说道:“我知爹爹甚喜古玩,先前便为您挑拣了些,此番您也定要收下啊。”

程濯深感对方孝心殷切,是以未作推辞,当下便寻段峰告辞下山,姚蓁蓁亲自将所选物事送入程濯车驾,又命侍女相赠段峰数坛佳酿,段峰尚且不知原委,是以只顾痛快领受了。

姚蓁蓁径将程濯送至寨外辞别,转而归至檀郎身旁,如此未过多时,便逢夜幕四合,程鸿渐遥望窗外月明星稀,不禁潜怀忧思,随之脱口道:“爹爹这当儿离去,也不知何时方可寻得宿头••••••”

吕兰馨观状感伤,当下出言探问道:“鸿渐大哥还是甚为牵挂程伯伯的,却不知你又为何跟他如此言语?”

程鸿渐惟觉千头万绪,实不知怎生言说,姚蓁蓁凝眸望檀郎,悠悠软语道:“想来你觉得冯氏满门都被爹爹送上断头台,此番若是再回家去,便将过意不去了。”

程鸿渐委实有此心思,当下黯然脱口道:“冯氏满门皆遭屠戮,我便不该回程府享福的••••••”姚蓁蓁道:“小哥哥如此这般,也是在顾念爹爹。”

吕兰馨不明就里,复又相询缘故,程鸿渐道:“我先前以为自己是家中独子,可现下我才晓得自己并非爹爹亲生,如此便累得程府断了香火,我只期望此番离家后,爹爹会挑选宗族过继,抑或再行生养••••••”

吕兰馨深感大义,不由更增恻隐,当下郁怜低语道:“鸿渐大哥••••••”话到后来,登感万语自凝噎,正不知怎生劝慰,姚蓁蓁牵握檀郎,竟自说道:“我寻思来寻思去,这些事都怪王莽,而你的家仇国恨可大了,咱俩也只得扶保个好皇上,往后为冯氏满门讨还公道。”

程鸿渐惟觉此言有理,姚蓁蓁接着续道:“此事仍需从长计议,不过我爹爹这两日便要上山啦,咱俩更该琢磨着怎生哄他欢喜。”

程鸿渐深以为然,如此沉吟须臾,不禁歉然莞尔道:“先前跟爹爹相见,我也未及怎生孝敬,此番却又要被他碰上这等事情了••••••”

姚蓁蓁嘻嘻一笑,随之娇憨软语道:“你这会子可要好生将歇着,不然怎么迎我爹爹啊••••••”

阴丽华知晓蓁蓁有意转过话头,当下微微颔首道:“我这义妹所言有理,鸿渐公子该当好生将歇才是。”

程鸿渐恭谨应下了,姚蓁蓁便向丽华、兰馨及两大天竺高僧道:“今日有劳大伙受累了,你们都回去歇息吧,此间有我看顾便好。”。

迦叶摩腾轻呼佛号,复又相劝鸿渐切莫忧思过甚,竺法兰亦作此语,随后满怀期许道:“贫僧竟可在遇着此故人之子,如此便更该多传授些你本领才是,你可要赶紧好起来。”

程鸿渐正自感怀,竺法兰已随迦叶摩腾出得屋去,丽华及兰馨亦也相继告辞,惟有伊人仍自相伴檀郎,不在话下。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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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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