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箫笛声伴渡凌波(3)
却说渐蓁不知派中贼人有此谋划,自是无甚防备,那双比翼相伴寻访薛竞家眷,欲要以此抽丝剥茧,查明昔年的来龙去脉。那薛竞家眷所结庐舍距总坛并不甚远,渐蓁自清晨起行,如此将近戌时,便已复返总坛。
姚蓁蓁观瞧鸿渐忙着调取卷宗,便去采买酒食,先给秦皓轩送去些许,而后回至住处,径将自家菜肴布置妥当,直待檀郎入院来。
程鸿渐回入住处,相伴蓁蓁用过晚膳,又将信鸽放出,以此劳烦陈仪将消息转告轩辕掌门,随后复又理清旧案头绪,便拥伊人共枕良辰了。
便在夜深人静间,又逢天明未半莺啼转,桃夭春醉卧情牵,香盈动,娇娉婷,复还伊梦不觉晓。
那双比翼未及起身,忽闻院外嘈杂,更有人纵声招呼,程鸿渐推门观瞧,恰见吴俊驰挺着脖颈,更自斜歪嘴角,阴阳怪气道:“齐赖跟他媳妇都死在家里头了,你既奉命整顿派中纲纪,便该赶紧查案去。”
此语既出,便有十数名尾随这厮同来的总坛弟子相继鼓噪,但瞧这伙宵小虽是衣冠楚楚,却堪市井泼皮。
程鸿渐心下一怔,竟而脱口道:“齐赖日前还探望过我的,怎生轻易便死了••••••”吴俊驰打个哈哈,道:“为师又岂会知晓此节,你跟姚大小姐都是有本事的,不如亲自瞧瞧去。”
姚蓁蓁观此情形,便即携着檀郎道:“想是齐赖走漏了风声,又招致那家伙心生忌惮,方才性命不保的。”吴俊驰阴阳怪气道:“姚大小姐说甚浑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姚蓁蓁笑道:“你又不是鸡鸣狗盗的大恶人,自是听不明白啦。”吴俊驰轻哼一声,道:“本都讲懒得罗唣,你俩这便查案去吧。”
渐蓁到得齐赖屋中,但见对方乃是毒发身亡,又瞧他握紧匕首,刃口早已浸染血迹,而裴翠莲所受刀伤亦是这柄凶器所刺。
吴俊驰只道自身做得天衣无缝,是以趾高气扬道:“此案还有甚好推敲的,分明是他们夫妻不睦,方才闹出了人命来。只可惜裴翠莲这妇人,瞅这血溅得多远。”
姚蓁蓁毕竟未至及笄之年,且又身为姑娘家,是以不敢细观当前惨状,程鸿渐悉心观瞧一番,随后说道:“这妇人并非齐赖所杀,而凶手只怕武功不弱,抑或跟裴翠莲相熟。”
吴俊驰面色铁青,惊惶呼喝道:“休得胡言,齐赖定是自知深重剧毒,便欲扯这妇人垫背••••••”程鸿渐道:“他俩毕竟是夫妻啊••••••”吴俊驰道:“夫妻又怎样,我瞧这二人不过是同床异梦罢了。”姚蓁蓁道:“吴都讲倒似亲眼瞧见啦。”吴俊驰道:“齐赖手里头还他娘握着凶器,本都讲又何须亲眼瞧见。”
程鸿渐已然瞧出破绽,复又吩咐派中弟子好生书写卷宗,随后说道:“齐赖跟裴翠莲相隔丈许,而这匕首不过数寸,当时齐赖又如何刺得到裴翠莲。”
围观诸人私议纷纷,吴俊驰讪讪地道:“许是齐赖这厮杀掉裴翠莲,自行退开丈许的••••••”www.
程鸿渐黯然摇首,竟自唏嘘道:“裴翠莲的心窝遭刺,鲜血溅得老远,齐赖身前也该有些血迹,断不会如此整洁,是以裴翠莲并非齐赖所杀。”话到后来,复又沉吟须臾,接着续道:“裴翠莲既为派中弟子,自当通晓武艺,可房中并无打斗痕迹,左邻右舍亦未听到动静。由此可见,裴翠莲不及抗拒,而凶手不是武功高出这妇人甚多,便是跟她相熟了。”
吴俊驰闻言惊诧,随后讪讪一笑,道:“本都讲倒是小觑你了,不过齐赖自可先将那妇人宰了,而后换上干净衣物,再他娘的服毒自尽。”
围观诸人皆觉吴俊驰所述的言语委实牵强,但瞧程鸿渐悠悠摇首道:“不会。”吴俊驰闷声闷气地道:“凭甚不会••••••”
程鸿渐虽有计较,却仍自沉吟未语,姚蓁蓁接过檀郎话头道:“齐赖若是先杀人,后又重整衣衫,还干吗要拿着这柄匕首啊?”话到后来,竟自狡黠浅笑,戏谑续道:“看来他定要替旁人开脱,免得我小哥哥诬赖凶手啦。”
程鸿渐深以为然,又向吴俊驰道:“您且随我到大理寺走上一遭吧。”
吴俊驰登感始料未及,当下强自呼喝,阴森森地道:“人又不是老子杀的,你他娘凭甚拿我!”程鸿渐道:“我现下未敢断言••••••”吴俊驰打个哈哈,道:“拿人总得有些凭证,你小子执掌大理寺才有几日,便欲捏造冤案了,还要亲自拿你师父。”
程鸿渐提起齐赖手肘,便给诸人观瞧,接着说道:“齐赖的袖口上留有血手印,想是凶手无意沾上的,我等只消查验一番,便可有所分晓了。”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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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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