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秋菊临风漫华庭(8)
且说邓晨字伟卿,此人祖上世代为官,其父亦曾官至豫章都尉,此人容貌虽平,却委实胸怀安民大志,如此既逢刘縯相邀举事,自是勇往直前,这当儿酒过三巡,便朝众家兄弟郑重举杯道:“王莽老贼逆天篡汉,搅乱纲常,更自荼毒忠良,以致黎民困苦,奸吏横行。”话到后来,不由怅然唏嘘,随后续道:“祖上深受国恩,可我邓晨年近三十,尚且寸功未立,当前肥蟹虽美,却仍要在下食不甘味了······”
程鸿渐登感黯然,刘縯更觉愤懑,邓禹忽而轻哼一声,道:“我瞧那王莽便如席间的肥蟹,初时虽可仗着大螯强横,却也不过是盘中美味而已。”说罢,左手展开手中折扇,擎起只甚大肥蟹,右手持起小盘,转而将那只肥蟹抛至半空,疾凭折扇猛挥,便将那只肥蟹劈为两半,又以小盘接住了。
邓晨观瞧对方手持木质折扇,亦可轻易劈开肥蟹厚甲,不由暗自钦佩,随后颔首道:“此言颇有几分道理。”
盘中蟹黄稍溢显味甘,邓禹面露得色,当即说道:“那王莽老贼所拥兵马皆为虾兵蟹将,只要众家兄弟勠力同心,何愁老贼不死!”
程鸿渐唯恐义兄小觑官军,这当儿竟自拱手道:“众家弟兄惟有运筹得当,方可相抗官军,定要谨慎征战才是啊······”
邓禹只为以此言行鼓动,既闻义弟这般相劝,便只得打个哈哈,邓晨又向诸人郑重说道:“王莽悖暴,且又多疑好杀,委实不合天道,是以在下常欲舍生除恶贼。”话到后来,径朝李通举酒相敬,接着续道:“兄弟的师尊刘歆早已言及刘秀发兵捕不道,而你又推算出了刘氏当兴,想来正应此番举事必成了。”
李通还敬对方佳酿,随后说道:“这些谶语实为天命,家师先前痴迷帝位,径将自身名姓改唤刘秀,方才违逆天道,招致杀身之祸······”言下深感怅然,如此稍作叹息,方才续道:“家师要是能顺应天命,扶保济世阴主,定当封妻荫子,如此岂不甚好······”
古人往往深信天命,而刘秀诸人起事之前,端的便有这等谶语流传,更又载入史册了,但瞧鸿渐深以为然,当下悠悠脱口道:“皇帝并非谁要做都可以做的,若是稍有本事便要当皇帝,天下难免纷争不断,受苦的还是百姓,倒不如都做贤臣良将,如此既可富国强兵,又要黎民百姓安居乐业的。”
邓晨惟觉众家兄弟端的志同道合,更自语重心长道:“想我邓晨先前从未跟众家弟兄并肩作战过,从今往后纵是赴汤蹈火,亦也在所不辞。”说罢,便要刘秀取出投名状来,转而咬破食指,又以殷红鲜血签下了自身名姓。
众家兄弟深感大义,刘縯拍案而起道:“我这妹夫是条好汉,我也跟你破指起誓。”话音刚落,便即取出匕首,径朝食指倏地划去,使得热血涓细流淌,滴入酒盏当中。
众家兄弟相继歃血,邓晨毅然举酒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邓晨敬告诸路神阴,自今往后定当为国尽忠,为民竭力,并跟众家兄弟有难同当,扶保汉室江山,如违此誓,必遭天谴。”
李通当即引领堂弟相随起誓,如此更觉壮志得尝,随后献策道:“先前我等收粮,总算抢在官军前头,怎奈官军急欲追查粮草所在。我等虽是小心行事,却也免不得遇着官家聒噪,大伙理应尽早举事,而后袭取襄阳,如此初定荆州大局。”话到后来,不由自得一笑,续道:“我跟堂弟足可集聚两千兵马。”。
刘縯更觉大事可期,这当儿威风凛凛地道:“众家弟兄足可集聚两万兵马,大伙这几日便随本头领杀入襄阳。”李轶早已摩拳擦掌,竟而愤懑鼓噪道:“大伙先他娘杀入新野,取下主簿跟县令的狗头!”
便在这当儿,程鸿渐径朝诸人拱手相劝道:“诸位兄弟切莫着忙,小弟以为我等有件大事未做······”李轶出言探问道:“不知鸿渐兄弟还有甚事?”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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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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