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秋菊临风漫华庭(10)
却说酒阑人散后,李通便即催促邓晨同备厚礼,而后共赴襄阳,邓晨却道:“我适才寻思过,倒也不必着忙拜望梁丘赐,咱俩最好要这厮亲自遣人相邀。”李通笑叹道:“梁丘赐身为镇护将军,现下名为提领荆襄,实是在替王匡收拾老大的乱摊子,只怕没工夫遣人相邀咱俩的。”
邓晨观瞧李通不以为然,方才复又说道:“当前绿林好汉在荆襄兴旺得紧,梁丘赐缺兵少粮,而咱俩要是替鸿渐兄弟给百姓分发万石粮草,我料那官家自会遣人来寻。”
李通忽觉惭愧,心下暗道:“想我李通自诩足智多谋,怎的没有寻思出这个计较······”言念及此,便即打个哈哈,道:“我先前倒也如此寻思过,既是哥哥跟我同有这个计较,咱俩这便行事吧。”
这两人商榷既定,便跟鸿渐打过招呼,又待得翌日天明,起行至粮草大营处,提领出万石军粮,吩咐数百庄客派发给襄阳及临县的百姓。
且说诸多庄客大张旗鼓,倒也颇具声势,如此未过多久,便已传入官家耳中了。这日梁丘赐集聚群僚升堂,随后拿腔作势道:“自从殿下亲率诸多朝中要员回京述职,本将军便只得在此代领荆襄了。尔等莫要以为此乃多大的幸事,岂不知反贼愈发张狂,本州郡县缺兵少粮,要是没有本将军恪尽职守,荆襄早已落入贼寇手中了。”
些许僚属奉迎附和,荡寇将军岑彭忽而接口道:“现下寇兵愈盛,荆襄文武断不该明争暗斗,梁将军亦当早做计较了。”梁丘赐嗔道:“岑将军倒似话中有话,想是要挑唆众将不合了。”岑彭道:“并非末将挑唆,此间究竟是甚样风气,想来诸位尽皆心知肚明。”
梁丘赐面色铁青,转而轻哼一声,道:“你这厮如此行止,怪不得先前会跟盖延将军一道,同遭贼寇所擒,且又未受殿下丝毫待见。”
岑彭登感愤懑,更自郑重说道:“末将惟愿问心无愧,不管尔等可曾待见。”说话间,不由稍擎偃月刀柄,径朝脚下石板击去,委实掷地有声。
诸多文武趋避旁观,破虏将军盖延当即行出班列,径朝梁丘赐抱拳拜道:“末将跟岑将军都期望将军可率大伙破敌制胜,抑或奏报朝廷,相求圣上增派援兵。”
这番言语原本无甚恶意,梁丘赐却轻哼一声,道:“此间倒似惟有你俩效忠朝廷,岂不知殿下先前接连报捷,尔等却要本将军如此奏报朝廷,还要殿下有甚颜面······”话到后来,忽而皮笑肉不笑,随后续道:“两位将军当真欲为朝廷分忧,便该多做事情,莫要多逞口舌。”
岑彭愤懑未语,但瞧盖延说道:“梁将军只管吩咐吧。”梁丘赐道:“近来邓晨及李通给荆襄百姓发放过万石粮草,此二人实乃奸商,两位将军速将他俩领至本将军面前,还得收回那万石粮草。”盖延当即回道:“末将不敢奉命······”
梁丘赐登感老大不是个意思,随即出言呼喝道:“你这厮竟敢不奉军令,想是早已跟绿林草寇暗通款曲,背反朝廷了!”
岑彭原本垂目未语,这当儿大义凛然道:“现下黎民贫苦,给百姓分发粮食正是义举,我等既为官家,又岂可掠夺贫者口粮,如此又跟草寇何异!”
梁丘赐深晓自身所言委实理亏,方才并不发作,却又阴阳怪气道:“两位将军倒也忠义,怎奈寇兵压境,更欲攻取南郡,你俩既不愿筹措粮草,便赴南郡御敌吧。”
荆襄群僚深晓梁丘赐为人势利,更又传闻这厮观瞧岑、盖二将不受王匡待见,方才时常排挤,但瞧群僚侧目观望,破虏将军盖延尚自相求道:“绿林军副寨主王常亲提数万寇兵压境,末将跟岑将军死不足惜,可南郡实为重镇,而今惟有五千多官军守备,敢请梁将军拨派兵马粮草。”
梁丘赐面露得色,随后啧啧兴叹道:“并非本将军不愿体恤,只可恨荆襄的兵马粮饷尽皆匮乏,两位将军又宁肯饿死,也不拿百姓半点粮食。待得你俩捐躯战死,本将军自会表奏朝廷,褒奖大功的。”
这厮居心险恶,群僚岂会不晓,荡寇将军岑彭强抑怒火,转而便向盖延道:“可叹我等虽欲为朝廷尽忠效命,却逢奸佞作祟,盖将军不必求他,我俩以死殉国便是。”话音刚落,当即近前接令,引领破虏将军盖延头也不回地去了。。
梁丘赐观状讪讪,如此隔得须臾,方才吩咐群僚告退,又命将官提兵强邀邓晨及李通前来议事。待得此二人步入府衙,梁丘赐先行升起堂来,复又出言断喝道:“尔等奸商可曾知罪!”
这正是:高坐公堂拍惊堂,定罪有辞铁锒铛。自立官威杀旁威,大棒环伺有军杖。欲知邓晨及李通逢遇此等情形,究竟会怎生计较,且看下回分解。
三月,初春。
看最新章节内容下载爱阅小说app,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爱阅小说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