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部制定的作战计划很紧急,披星戴月也要在次日天明之前赶到伏击地点,时间急迫,新一团上下不敢耽搁,全部井然有序地行动起来。
杨杰带着四个班集合,这还是他和韩烽打赌时的四个班,四个班长也都是熟人,一排的一班长王宝,二班长胡自强,二排的一班长李雄,三班长武胜利,共计四十五人,只是到了出发与二营和三营的另外两个排汇合的时候,韩烽带着的三班居然还没有出现。
杨杰有些急了,这关键时候,他可不希望韩烽掉链子。
“人呢?”
“排长,都不见了,我带着人去三班看了个遍,通铺、训练场,都没见到人。”
王宝道:“排长,他们该不会上山去训练了吧?”
杨杰道:“这都要打仗了,还训练个屁,三愣子虽然狂,可还不至于误了大事儿。”
“那咱们怎么办?要把这事儿告诉营长吗?”
杨杰道:“不用了,三愣子他们肯定是提前出发了,他们是特训队,当然不会和我们一样的行动,走吧,不用管他们。”
“是!”
杨杰最后望了眼三班的方向,心道:小子,老子可是对你不错了,你要是还有点组织纪律性,就快点回来吧!只是杨杰转念又想,算了,还是别来的好,你的特训队训练出来不容易,都葬送在一起,团长岂不是要心疼了……
……“教官,咱们这是要去哪里?不和排长他们一起行动吗?”消失的特训队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在十公里之外,行进的速度之快远远地将杨杰等人甩在身后,特训队员们满心的不解,周大牛忍不住问道。
韩烽道:“我有个计划,天黑之后必须抵达黑云峰。”
周大牛疑惑道:“教官,去黑云峰做什么?”
韩烽道:“大牛,我问你,排长带着四个排一百大点儿人阻击安康镇来的一个日军中队,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
周大牛想了想道:“只怕很难,就咱们那点装备,安康镇里的老鬼子龟田可不好惹,排长说咱们打援需要坚持八小时,可是我看,别说是八小时,就是两个小时,只怕排长他们就得打光了。”
韩烽道:“你说的不错,这还只是最保守的预计,若是龟田那老家伙动用重型火炮,或者干脆出动一支炮兵中队,排长他们就是拿人命去填,也绝对坚持不了太久。”
“教官,咱们要怎么做?”
韩烽道:“咱们缺的就是人,能拖住安康镇日军的人,排长他们人手太少了,咱们这次去黑云峰,就是去搬人。”
“咱们还有部队在那里?”
朱大志道:“教官,我的家就在黑云峰一带不远,那一带我了解,根本就没有咱们的队伍,倒是有一支势力不小的山贼,山贼头子叫谢宝庆,也是个穷苦出身,小时候同村,我还认识他,要是论起辈分,我还得喊他一声谢叔,后来听说他和张大善人结仇,他杀了张大善人全家,然后就上山当了土匪。”
胡成文道:“大志,你说的是黑云寨吧?”
“就是黑云寨。”
韩烽笑道:“大志说的没错,咱们要去的就是黑云寨,咱们要借助的人力,就是黑云寨的土匪。”
……韩烽等人口述的主人公谢宝庆正在黑云寨享用晚餐,大碗酒大碗肉,朱大志说的一点没错,穷苦出身的谢宝庆什么时候过过这样的好日子,这在他看来,当属于人世间最滋润的生活。
要说起谢宝庆,那还真是可以谱写上一段土匪头子的传奇,老实巴交的穷苦出身,后来被张大善人欺负结了仇,一怒之下杀了张大善人全家二十多口人,一把火烧了张大善人的宅院,上山当了土匪。
凭借着怒杀张大善人一家的凶名,外加上早年学的一身好武艺,又用着仗义疏财的手段,谢宝庆很快便在土匪堆中竖立起威信,后来成立黑云寨,当了黑云寨的大当家。
黑云寨的经济来源基本上靠抢,说的也是,土匪要是不靠抢劫过日子,那还算是个什么土匪?
可是这谢宝庆虽然当了土匪,倒是还秉承着穷苦时的初心,他对手下的喽啰们讲:抢谁的都行,行剪、绑票、偷盗、倒卖,咱们从不怕事儿,管他是日本鬼子还是伪军、果军、八路、商客、地主,咱们什么顺手干什么,只要找到机会,逮住谁咱就干谁,只是一条老子提前给你们通个气儿,老子以前是穷苦出身,穷人那就是咱的亲人,咱黑云寨有一个算一个,谁他妈要是敢抢穷人的,老子第一个枪毙他。
土匪喽啰们当然顺从,更是觉得大当家这计策使的妙,穷人本来就没啥好抢的,还能落个劫富济贫的好名声,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谢宝庆将一大碗酒喝干净的时候,二当家山猫子走了过来,这兄弟一看就是才从温柔乡里爬出来,走路都打晃。
谢宝庆道:“老二,晚饭吃过了没有?”
这黑云寨二当家人送外号山猫子,在这黑云峰一带小有名气,真名梁二虎,目不识丁,没有任何信仰,不懂任何大事道理,甚至分不清善恶好坏,他在土匪堆子里扎堆儿之后,很快便喜欢上这种生活。
有酒有肉有女人有钱花,这在山猫子看来就是一个男人在世间走一遭最为重要的事情,多年的悍匪生涯,造就他凶残暴戾的性格。
山猫子将酒坛子直接抱起来往嘴里倒了一大口,滚烫的辣酒顺着他的胸脯子流下,他将这视作豪爽,大笑道:“还没有呢!大哥,你这喝酒也不叫上弟弟我?”
谢宝庆笑骂道:“你小子天天过的比谁都快活,叫你?叫你做什么,那不是打搅你的好事嘛!”
哈哈哈——
谢宝庆和山猫子当着夜喝了一通,临了酒过三巡,将天下大事当做谈资,又是什么日本人太可恨了,八路太苦了,果军部队里也不咋样,有些土匪投降他们之后,转手就被收拾了……浑浑噩噩中,山猫子和谢宝庆作别,大吼两声:“男人,这就是生活”,晃晃悠悠地拎着酒坛子离开。
谢宝庆是自己走回卧房的,他的酒量远比山猫子好,加上性格之谨慎,他从来不会让自己喝醉,平日里他总是装作酒量不行,就是为了忽悠住一众当家的和喽啰们。
谢宝庆太清楚不过了,这人生在世,除了自己,那是谁也不能够相信。
带着些酒意躺在床榻上,谢宝庆将厚实的被子盖紧,防备的内心渐渐松缓,迷迷糊糊中睡去。
才到后半夜,谢宝庆似乎做了个怪梦,梦里自己被人拿刀子搁在脖子上,似乎随时都会要了自己的性命,那种感觉很不好,谢宝庆在悚然中惊醒,一下子从床榻上做了起来。
眼前的模糊视线逐渐清晰,自己卧室里的方桌上居然围着满满的一桌子人在肆无忌惮地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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