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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粮食的时候,原本匆匆忙忙拿着破布袋子或者竹篮子之类赶过来的受苦民众们就够胆战心惊的了。
韩烽温言细语,好说好歹的安慰了好一阵子,什么“大家都不要怕,我们是八路军抗联的队伍,专门儿杀鬼子的”,什么“大家抓紧时间把粮食分了,也吃两顿饱饭”,什么什么……
总算有胆大的民众开始接受下放的粮食。
可就在这个时候,谁能想到已经被远东团的战士们死死看守着的几个穿着黄衣服的鬼子,竟是恶狠狠的瞪着上前领粮的民众,龇牙咧嘴,像是个择人而噬的禽兽。
这下子可把几个刚刚鼓起勇气上前领粮的百姓给吓坏了,大概是平日里被这些小鬼子打骂剥削惯了,吓得连手上提着的篮步袋带都掉了一地。
那几个凶相毕露的小鬼子眼见恐吓得逞,竟是以趾高气扬的姿态投以百姓们满满的鄙夷之色。
韩烽顿时火冒三丈,之前还温言细语的和大家说话讲道理,出声安慰,在百姓们看来平易近人的年轻抗联首长,一个箭步冲到那恐吓百姓的几个鬼子面前,抡起拳头揪住当中一个便打。
当着一众百姓的面,也就打了三两下子的样子,那鬼子栽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貌似是断了气。
另外几个鬼子似乎想反抗,韩烽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腰间的刺刀抽了出来,几个递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向来让百姓们畏惧入骨的几个剥削者、镇压者、刽子手,就这么死在了大家的面前。
被溅了一身血的韩烽抬头双目张望的时候,别说是百姓了,就是旁边的其他鬼子和伪军都吓了个踉跄,连忙远离了他几步。
小鬼子是狠,也没有见过像韩烽这么狠的。
韩烽扭过头来,一边在地上抓了一把雪去擦拭是自己身上的血迹,一边骂骂咧咧道:“他马的,反了天了还,平日里老子不在的时候你们欺负乡亲们也就算了,现在老子都站在这里了,在我们中国军人的面前,你们这些小鬼子还敢欺压我们的百姓?这不是寿星老上吊嫌命长了,老子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
骂骂咧咧的声音在忽然安静下来的雪地上回响。
再望向百姓们的时候,方才在众人眼中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形象的韩烽,这会儿子笑得灿烂,像是一个温和的后辈。
“大家都不要怕,快来领粮食,这大米和白面呀可是好东西,这寒冬腊雪的,衣服什么的也领上,我估计大家都没有什么衣物过冬吧!你们放心,这些小鬼子哪个再敢朝你们凶一下,老子立刻去活劈了他。”
百姓们愣了愣,先是源自心底对韩烽的敬畏,可转念一想,心底却又生出几分几乎想哭的感动。
这几年,何曾有像这样的队伍里关心过大家的死活哟!
被看押着日伪军们也老实了,一个个低着脑袋,生怕目光里再露出点儿凶光,让韩烽抓了辫子直接过来捅死。
韩烽再次开口安慰百姓,鼓励大家鼓起勇气来领粮食。
一个老者喊道,“这是抗联的队伍,咱们自己的队伍,大家都不要怕,领了粮食可能会死,可不领粮食肯定会被饿死,既然都是死,咱们还不如做个饱死鬼,先美美的吃上一顿再说。”
这老者在人群之中似乎极有威望,他的话语落下,竟是比韩烽的劝慰还好使,陆续的百姓开始上来领粮食。
韩烽笑问道:“老人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屯子吗?还是什么村?”
老者看到韩烽望过来的目光,哆嗦了一下,连忙低下脑袋。
韩烽苦笑:“老人家,我又不是老虎,又不会吃了您,再说了,您刚才自己也说了,抗联是咱自己的队伍,您怎么能怕自己的队伍呢?”
老者微微抬了抬眼,道:“你……你刚才杀人的样子太……吓人了。”
“我那杀的都是畜生。”
“这倒是。”老者应该也见惯了风雨,慢慢的恢复过来。
“……这里不是啥屯子,也不是啥村子,我们本来在自己的屯儿,自己的村儿生活的好好的,被这些强盗硬生生地赶到了这里,这儿叫汤河部。”
“汤河部,并屯部落?”
“是的,我是以前老汤村的村长,唉……也不知道以前的村子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了。”
韩烽沉默,他知道这里只会是自己短暂停留的一站,他不可能承诺这位老村长什么。
韩烽只好说道:“老村长,什么都不说了,您也赶快去领一些粮食和衣服吧!”
“不急,我不急,让大家先来吧,大家先来吧!”
望着汤河镇的民众们满是欢天喜地的领粮食和衣服的场景,韩烽注意到一个情形:
这次从鬼子控制的仓库里取出来的粮食种类也比较多,除了大米和白面,还有糜子、小米、高粱、荞面、玉米、莜面之类的。
可百姓们都只是在糜子、小米高粱、荞面的前面排队领取,大米和白面前却是空无一人。
韩烽稍怔,拿手指着大米和白面的地方道:“老村长,这是怎么回事儿?”
老村长苦涩道:“鬼子是不让我们吃大米和白面的,一般就是给我们留点儿杂粮,糜子高粱苞米糙子啥的,有时候还得配点树籽,混着一起吃,他们说了,要是我们敢偷偷的吃白面和大米,那就是犯了经济罪,要按照经济犯来处置,搞不好是要杀头的,甚至开肠破肚,把你吃到肚子里的大米白面再给你掏出来的。
上回王家二丫头压根儿就没有偷吃大米,就是吃了点红皮“旱金子”,那东西和大米差不多大小,长得有点像,可真的不是大米,二丫头好几天没吃过饭了,当时吃的太快,结果又吐了出去,鬼子一看,以为是大米……简直没有人性啊,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硬是把二丫头的肚子活生生的给割开了。
后来发现不是大米,二丫头爹娘都快哭晕了,小鬼子也只是咕哝了两句,然后扔了一袋子苞米给他们。
人命不值钱,就值一袋子苞米呀……首长同志,有这档子事发生,我们哪里还敢吃大米和白面啊!”
说到这里,已近古稀之年的老人竟是嚎啕大哭起来,在这哭声的感染下,领粮食的百姓们也忍不住跟着哭成一片。
“妈的,这些狗日的畜生,不得好死。”
韩烽和老村长的对话,周围的一众营长连长们也在听着,孙德胜听到这里时目眦尽裂,恨不得立马拿过大刀冲进一旁的日伪军队伍里把他们劈个干净。
董成海闭上了眼睛,“畜生,该杀!”
魏和尚已经端起了机枪,正对着那群陷入惶恐的日伪军。
韩烽红着眼睛道:“乡亲们,吃,咱们今天就吃大米和白面,就是要让这群刽子手、侵略者、该死的畜生们看看,我们是他妈和他们一样活生生的人啊,而不是让他们随意圈养的猪和狗。”
老村长泪流满面,“我们听抗联首长同志的。”
汤河部的乡亲们开始移步,真要是说起来,糜子、苞米、高粱……这些粮食哪能有大米和白面好吃。
这么久没有吃过大米和白面,大家都快有一些忘记它们的味道了。
好些个老人用颤颤巍巍的双手将几粒大米送进嘴巴里,干干巴巴地咀嚼着,即使咬不到,尝着那股味道也瞬间泪流满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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