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经入了夏,蝉鸣阵阵,吵得人睡觉都睡不安生。
沈宜安又素来怕热,小的时候在家里,总是早早就用上了冰。
只是她如今腿伤未愈,又接连没了两个孩子,所以不能受寒,仇牧起严令禁止她用冰,甚至以身作则,整个仇家都看不到半点冰块。
仇牧起心静自然凉,虎子却是忍不住,他本来就有点胖,一到了夏天满身都是汗。
可是仇牧起心里头那是妹妹比天大,虎子也没办法。
只是沈宜安的这个夏天,过得却不算太难熬。
燕婴与仇牧起的往来越来越密切,来仇家也是十分顺脚,每次和仇牧起谈事情之前,他总要先去看沈宜安一眼。
仇牧起对其没怎么设防,也就一直没有发现,燕婴每回来,都给沈宜安带了不少的吃食。
那些瓜果都是从西域快马加鞭运过来的,比楚国产的要甜太多,一路上要耗费不少的人力物力,价值百金。
带过来之前,燕婴还先用冰水浸泡过,又用盒子同冰一起装了,装来给沈宜安吃。
沈宜安只觉得,燕婴的口袋像是个没有底的地窖,什么好东西都掏得出来。
可惜好景不长,才过了一个月的好日子,沈宜安和燕婴就被抓包了。
其实也怪他们两个不注意,在屋子里偷吃还不过瘾,跑到房顶上一面吹风一面吃东西,一人手边还摆着一壶凉凉的果酒,过得是放浪恣睢,格外悠哉。
仇牧起站在下头一声怒吼,沈宜安和燕婴差点大头朝下栽下来。
“你以后不许再和小安见面!“仇牧起的面具反射着太阳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燕婴想要跳下来和仇牧起对峙,奈何燕十七不在,他自己也不敢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只能梗了脖子道:“我就不!“
仇牧起瞬间眸子一缩,咬牙冷声道:“我看你是写死!“
沈宜安在旁边咧着嘴笑,一边看他们俩吵架一边往嘴里扔着果子。
仇牧起一个眼刀子横了过去,然后飞身而起,直接到房顶上将沈宜安给拎了下来。
“季黎烟派人把请帖送来了,你还要去吗?”仇牧起低声问道。
沈宜安微微抿唇。
一转眼,季黎烟的孩子都已经生出来了,她与季黎烟之间,也算是有几分渊源,互相之间都帮了对方几次,所以前段时间她还曾答应季黎烟,等她生了孩子,她定然要去探望她。
仇牧起怕她不愿意再见楚和靖,免得又触景生情,所以就又问了一句。
但这是靖王府的第一个男胎,楚匡义也很是看重,文武百官都要去贺礼,仇牧起自然也不能落下。
沈宜安虽然说了要和楚和靖此生不再相见,但是他们都在京城里头,早晚是要见面的。
她轻声一笑,“贺礼我都准备好了,怎么有不去的道理?”
仇牧起与她并肩往外走。
燕婴在房顶上急得跳脚,“喂!你们俩就不管我了,好歹把我带下去啊!”
沈宜安想要转头,被仇牧起强行按着脖子拖了出去。
“你既然能上去,就自己想办法下来吧!”
“丧心病狂!泯灭人性!”燕婴在房顶上骂仇牧起,气得咬牙。
可是除了骂两句,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乖乖坐在这里,等燕十七来了,把他拎下去。
靖王府今日,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季黎烟虽然只是一个妾,但是她却为楚和靖生下了第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个男胎,这身份地位,自然也是跟着水涨船高。
贺礼摆满了一院子,金银绸缎不一而足。
沈宜安刚进门,就被春晓给带着往里走去,“小姐来了,夫人等了小姐好久了。”
仇牧起朝她点了点头道:“我就在这儿等着你。”
自打前几次的事情以后,仇牧起就再也不愿意让沈宜安离开他的视线了。
虽然是夏日里,季黎烟的房间却还是门窗紧闭,甚至还盖着厚厚的帘子,沈宜安刚进门,就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她登时出了一身的汗,差点直接掉头出去。
“月子里的女人见不得风,叫春晓给你打打扇子吧。”季黎烟怀抱着孩子,额头上还缠着厚厚的一层布,朝她笑道。
沈宜安摇了摇头,上前轻声道:“好小啊……眼睛还很像你呢。”
原来刚生下来的孩子,是这样软软小小的样子。
沈宜安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他粉红色的小胳膊。
他于睡梦之中拱了拱鼻子,咂了咂嘴转身躲进了季黎烟的怀里,又睡着了。
季黎烟低下头看他,满眼尽是慈爱的光芒。
在未生育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去爱一个人。
“要抱抱他吗?”季黎烟把胳膊往前送了送。
沈宜安摇了摇头,却伸出手去。
她生怕碰疼了他,可是却又按捺不住自己对新生命的向往。
如果她的孩子也能生出来的话,大约也是这样软软小小的样子吧。
她眨了眨眼睛,压住自己全部的泪意,小心翼翼将那孩子接了过来,抱在怀里的时候,手脚都僵硬住,半点不会动弹,生怕摔了他。
“起名字了吗?”
“嗯,”季黎烟微微一笑,“楚希安。王爷给起的,我也觉得很好,我这辈子没什么大愿望,就希望他平平安安的。”
“希安,”沈宜安将脸贴在了他的小脸上,“真好。”
不同于这边的温馨和睦,在靖王府的另一边,原本应该在迎接客人的顾筱菀此刻却在后院里头,咬牙对茯苓说着什么。
“不过是个小妾而已,真以为生了儿子就能上天了?我呸!早晚我要让她知道,谁才是靖王府的女主人!”
“娘娘可要小心些,近来王爷分外看重这个孩子,若是被人发现我们……”
春晓的话还没说完,顾筱菀就登时“嘘”了一声。
湖边好像是有人经过。
她与茯苓在假山后头等了一会儿,却没听到那脚步声离开。
顾筱菀心头有几分慌乱,不过还是整理了神情,在茯苓的搀扶下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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