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喧闹不已的大厅此刻却安静到落针可闻。
楚沉瑜红着眼睛站在门口,满脸的担忧却不知如何是好。
秦之亥死死抿唇,他此刻脑子里乱成一团,一时竟不知,自己到底希望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但是今日,大约还是她璇妃赢了。
一个做了秦歧多年宠妃,屹立不倒的女人不是个简单的,从前是他轻看她了,误以为她只有那一张脸。
殊不知这天下之大,美人不缺,徒有其表而无内里的女人,是无法长久得宠的。
有人从外头进来,楚沉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的左手还捏着自己的盖头,右手匆匆抹了一把眼泪,也顾不得妆是不是花了,就朝沈宜安冲了过去。
“小安!你要不要紧!”楚沉瑜一把抓住了沈宜安的手,将她从上看到下,一脸的担忧。
沈宜安轻轻摇了摇头,面露不解。
“你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楚沉瑜怎么会把盖头给揭了?
而且这厅中气氛也很奇怪,好像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只除了璇妃。
“小安,你去哪了?”楚沉瑜抓着她的手,焦急问道。
沈宜安微微蹙眉,“我去出恭了啊,我离开的时候,不是同你说过了吗?”
楚沉瑜这才恍然有了印象。
当时,沈宜安好像是和她说了句什么,但是厅中嘈杂她并未听清。
后来皇甫奉忽然喊了一句沈宜安去哪了,她当时就慌了,脑子里乱成一团,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生怕沈宜安会出什么事,以至于沈宜安一时不在,她便会往最坏的方向想。
秦之亥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今日,他们人人都莽撞了。
他一早就知道璇妃和秦扶桑想的是什么,所以在皇甫奉喊出那句话以后,他也未加思考。
但仔细想想,璇妃又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本事,能把人安排到他近身的人里面?
今日的胡王府安防,比往常不知道要严密多少倍。
璇妃到底还是棋高一着。
秦之亥微微缩了缩眸子,看向璇妃的方向。
楚沉瑜知道自己今日大约是闯了祸,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死死抓着沈宜安的手,想着,万幸,小安无事。
而皇甫奉那边更是愣住。
璇妃明明说,叫他下半辈子都看不见沈宜安,他这才急了,怎么一转眼,沈宜安就好端端站在那里了?
他这算不算是谎报军情?
皇甫奉心里也有几分七上八下,毕竟,这秦之亥一向可不是个脾气好的。
璇妃心里头已经乐开了花,表面上却还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胡王,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本宫绑架了的,要叫本宫呆在胡王府给你一个交代的女人吗?”
此话一出,厅中众人皆是心里一惊,开始窃窃私语,讨论着这几个人的复杂关系。
有些知道一点的,开始给旁边的人讲故事,倒是不知道编排出了多少曲折离奇的传说。
“刚刚带沈宜安出去的人何在?”秦之亥冷着脸道。
有一个小丫鬟战战兢兢走了出来。
出恭的地方,的确距离这喜堂有一段距离,但是往返也不需要这么长时间,除非,她是带着沈宜安去了更远的那一个。
“你去的哪里?”
“奴婢……奴婢……”这小丫鬟都快被吓哭了,登时跪在地上道,“奴婢觉得今日人多,恐怕林园里的恭房人也多,怕……怕姑娘久等,就带着姑娘去了……去了棋院那边……”
是了,棋院那边距离这喜堂可是有一段距离,便是这边闹出声来,也一时半会儿不会知道,也难怪沈宜安进门的时候,还是一脸的迷茫。
他的胡王府还是铁板一块,想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一个人带出府是不可能的,但是,想要带着一个人绕绕路,在这样喧闹的场合,还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璇妃,当真好谋划。
秦之亥微微咬牙。
“拖下去,乱棍打死。”
“求王爷饶命啊!王爷!”
那丫鬟登时磕头,痛哭流涕道。
“你说,是谁指使你的,本王便饶你一命。”
璇妃登时眸子一缩,藏在袖子里的那只手也猛地缩紧,面上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那丫鬟往璇妃这边看了一眼,可马上,她就又低下头去,哭道:“王爷,奴婢……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没有人指使奴婢,真的只是奴婢希望姑娘不要等而已……”
璇妃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小丫鬟全家人的性命都掌握在她的手里,她相信,这小丫鬟就算是死,也是不敢供出她来的。
“而且……”小丫鬟哭哑了嗓子,额头也磕得通红,“而且当时奴婢也问过姑娘,姑娘也是同意了的啊……”
这一点倒是实情,沈宜安原本也没有想过这么多,她对胡王府又不熟悉,只想着稍微绕绕路也不打紧,只要能在吉时之前赶回来便是了。
楚沉瑜眼见着今日的事情只怕是牵扯得越来越多,赶紧松了手,独自往前走,想要将此事一力承接下来。
左右她是楚国公主,秦歧也还是要给她几分面子。
便是不给也不打紧,她对于自己的母国,早就没了什么感情。
“是本王的错,”秦之亥微微颔首,“还请父皇责罚。”
秦之亥一把抓住楚沉瑜的手,不许她继续往前。
他的女人,绝对不能给别人低头。
“你的确是错了。”秦歧冷冷道。
已知事情无法转圜却没有早点收手反而越闹越大,这样的脑子,也配做他的儿子?
秦之亥低头,并不言语。
“吉时已经过了,”秦歧冷冷道,“天地也不必拜了吧,来人啊!送公主回喜房,胡王留下陪客!”
楚沉瑜看了秦之亥一眼,秦之亥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喜房那边都是他的心腹,楚沉瑜不会有什么事的。
楚沉瑜这便抓紧了沈宜安的手,带着她一起过去。
“小安,”楚沉瑜扯了她一下,“你去陪我说说话。”
沈宜安知晓今日的事情也是因她而起,她虽心有愧疚,但留在这里怕也是于事无补,便只好跟着楚沉瑜离开。
秦歧的脸色一直都不算好看,只喝了杯酒,说自己宫中还有事情要处理,便径直离开了。
这一场盛世婚礼,到底是没以众人艳羡的方式收场。
好多人离开的时候,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秦歧走后不久,璇妃也就派人去叫了秦扶桑一道往外走。
“你还真打算祝福那个秦之亥不成,”一道往外走的时候,璇妃的脸色就已经沉了下来,“他今日吃了瘪,说不定哪天就要找回场子来,你日日去伏低做小有什么用,以后多多学着算计,你是身子病了,不是脑子病了!”
“是。”秦扶桑低声道。
他心里头想,若不是他日日伏低做小惹得秦之亥怀疑,今日璇妃的计划,也只怕不会进行得这样顺利。
但这样的话,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便罢了。
若当真说出来,还不知道璇妃要怎么讥讽他异想天开。
他与璇妃,本就没有什么母子情谊,倒也不必强求了。
璇妃见他不言语,又嘟囔了一句,“边关长大的就是个乡巴佬,不死也没什么脑子。”
这话声音虽轻,秦之亥却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登时脸色就又白了几分,他狠狠咳了两声,倒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
“你自己的命自己要好好看着,别丢了给我惹麻烦,”璇妃撂下这么一句话,便不想继续和秦之亥同行,冷声道,“我要回宫了,你自己回去吧。”
并未多过问他的病势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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