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时候,大家都以为,爱情就是一切。
但璇妃如今却只觉得,爱情算个屁呢?
光有爱情,什么都没用。
顾惜月想要和秦扶桑在一起,只要她能留住秦扶桑的人,日久生情,秦扶桑爱上她,也只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而在这之前,纵然她用了一点手段,也是无伤大雅的。
顾筱菀说得对,得让秦扶桑栽个不大不小的跟头,他才知道自己比沈宜安好多少。
沈宜安回到宣王府以后,便叫佳衣把之前瑜妃赏赐给她的那根簪子送给了秦扶桑。
佳衣离开以后,屋中便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燕婴又送了信来。
他说,北燕的战事很快就要结束了,他也很快就要回来接沈宜安了。
沈宜安想,这一回大约是真的,而并非燕婴宽慰她。
她虽在秦国,但是北燕与月氏的战争,这里也是能听到一点消息的。
月氏南征北战这么久,粮草后继不足,已经是强弩之末。
且燕婴字里行间,又更多几分欢快,光是问沈宜安有没有想他,就前前后后问了五六遍,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且有许多空闲时间给她写这样一封冗长却又没太多重点的信。
沈宜安几乎能想象出来燕婴一面写这封信,一面扬着桃花眼笑的样子。
在信里,燕婴告诉她只管安心呆在秦国,千万不要现在赶去青海。
秦之亥派兵前往青海这件事,沈宜安和燕婴都是知道的。
青海那边大部分的事务都是白起在处理,沈宜安将哥哥留给她的那些人也都给了白起调遣,她知道自己如今去往青海,只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是要给白起添乱。
故而她虽心中焦急,却也只能在秦国暂且等待消息。
在信的最后,燕婴龙飞凤舞写下——安安,等我回来。
这段时间以来,燕婴寄来的所有的信,结尾都是这句话。
战事最胶着的那段时间,他忙到连写信的时间都没有,很多信上都只写了“都好,勿念”,但是最后,他还是一定要留下这句话。
沈宜安撑着头,望着那摇摇晃晃的烛火出神。
她想,如若北燕没有出事的话,可能她已经嫁给燕婴了。
那时候,若说她对燕婴完全没有好感,也是假话,只是她与燕婴相识的时候,正是她人生中最落魄的时光。
后来经历了那么多,燕婴一直都站在她身边,在哥哥死后,更是如此。
只是她没有办法再像是年少时一样,大胆而热烈地去爱一个人。
她再也没有办法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将一颗心奉上,不怕伤害。
她在最美好的年纪将勇气与爱人的能力消耗殆尽,而后于狼狈不堪之时遇见了倾尽全力拯救自己的人,可于泥潭里出来以后,却只见满身泥泞,竟无甚可回报对方。
沈宜安自己也说不清她对燕婴到底是什么情感,她不想把感激错误当成感动进而假装爱情而与燕婴在一起。
这本身,就是一种侮辱。
不知为何,这时候,她的眼前却忽然浮现起秦扶桑的脸来。
她还记得他说过的话。
沈宜安,大约我也只有这样的萤火之光了,可就算只有这么一点光芒,我也想尽数照射在你身上。
也许,哥哥就是她生命里的火把,照射着前路,也温暖着她。
这火把一直握在她手里,她永远不担心火把会离开,无论她走多远的路,火把都会陪她前行。
但是她忘记了,火把不会离开,但会熄灭。
而燕婴则像是炸开在天空上的焰火,噼里啪啦热烈而张扬,全世界都能看到他的爱。
秦扶桑,也许如他所说,便是一根烛火,他所照耀的光芒只能投射在这一个光圈之内,沈宜安在其中时,二人相伴,他可以照亮她,而走过了,也便走过了。
沈宜安想,秦扶桑对她亦是极好,她也会竭尽全力去帮秦扶桑。
他这一生,被父抛弃、被母抛弃,甚至也被健康抛弃。
但是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沈宜安轻轻抿唇一笑,继续低下头去给燕婴写回信。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放在手边的那个荷包。
她今日进宫,本想着若是遇见了那个小姑娘,就将荷包还给她。
但她还问了瑜妃一下,瑜妃却也不知这小姑娘到底是谁。
沈宜安见她面上神情,不像是在撒谎。
那荷包的边缘都有几分起毛了,看起来是用了很久了。
荷包上面的那有点像菊花的图案在跳动的烛火映照下,显得颇有几分诡异。
就在这时,如同一道惊雷炸响,沈宜安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在燕婴那里,见到过这个图案。
燕婴有一把贴身的佩剑,不常拿出来,但好像上头就有这么一个一样的图案。
想了想,沈宜安还是问了一下燕婴这件事。
那个姑娘身处秦国后宫,既不像是后妃也不像是宫女,身上还带着和燕婴一样的图案,这件事怎么想,都让沈宜安觉得有几分奇怪。
沈宜安也不知道,燕婴和此事有没有关系。
思索片刻,她决定,还是等燕婴回信了以后,再和秦扶桑说此事。
然第二日,秦扶桑就给她带来了一个更叫她惊诧的消息。
她给他的那个簪子,他派人去查过了。
其实并不算难,那是先皇后还在时,最喜欢的簪子款式,只是如今过去这么多年,咸阳城里早就不时兴这种款式了,但是认得的人,还是不少的。
先皇后,便是那陵寝的主人了。
沈宜安的眉头跳了两下。
她只觉得,好像有很多事情纷乱错杂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将她彻底笼罩住。
“你可是察觉出了什么?”秦扶桑问道。
沈宜安缓缓摇了摇头。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她忽然起身,从自己梳妆匣的最底层,拿出一个小盒子来。
“麻烦你再帮我查一查,这东西又是什么。”
宫中人心最是难测,瑜妃如此,璇妃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个能对自己亲儿子痛下杀手的人,只怕心思比瑜妃还要更恶毒几分。
查这根簪子,也没费多少功夫。
其结果也和沈宜安之前预想得差不多。
瑜妃送她的,乃是先皇后喜欢的款式,而璇妃所赐的,则干脆就直接是先皇后的遗物。
秦扶桑狠狠蹙眉,不知道璇妃到底想做什么。
按理来说,沈宜安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璇妃怎么会算计到她头上去?
然不管怎么说,和先皇后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当年若不是因为误入陵寝,秦扶桑又怎么会落得如今下场?
“皇上对先皇后当真是情深意重吗?”沈宜安合了眸子,轻声问道。
“用情极深。”秦扶桑笃定道。
他不知道当年秦岐和司如静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这些年来,秦岐为了怀念司如静都做了什么,大家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沈宜安微微抿唇,“我总觉得此事还有蹊跷,你能不能帮我去查一查,当年皇上和先皇后之间发生的事情。”
“好,你放心,不管是谁,只要是想要伤害你,我都不会允许的。”
就算是自己那个母妃,也是一样。
况且想要调查这件事应当也不会太难,司如静虽然死去多年,但宫中还是有不少老人的,只要用心,还是能打听出来的。
沈宜安微微垂了眸子,“只怕这件事,不光只是冲着我来的。”
“璇妃赏完我这根簪子那天,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沈宜安抬头,看着秦扶桑。
他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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