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悦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何温远不知要如何宽慰她,思来想去,还是去找了沈宜安。
何温远大约现在也真的把沈宜安当成了何意悦的表姐。
“悦儿这脾气,我……我也不知道你们小姑娘是怎么想的,你就帮姑父劝一劝她去。”
何温远倒是没把自己当外人,直接就以沈宜安的姑父自居。
沈宜安直接去找了何意悦。
在敲门以前,她也犹豫了一会儿。
喜欢一个人却不能在一起的感觉并不算好,何意悦纵然是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下来的,但她到底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罢了。
很多人都会忘记这一点,甚至祁封和林玉娥都曾在她面前说过,林晓彤不过是个小姑娘,何意悦为什么总是要欺负她。
沈宜安替何意悦委屈,说起十几岁的小姑娘,难道何意悦便不是了吗?
做什么她就要让着别人呢。
只是有的时候,连何意悦自己都认为,她是要比别人坚强一点的。
但饶是知道这一点,沈宜安推门进去以后,还是被惊到了。
何意悦并没有躺在床上吧一蹶不振,也没有坐在窗边哭哭啼啼。
她站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根笔,正在抓耳挠腮。
“表姐,”见她进来,何意悦赶紧唤了一声,“你快来帮我看看,这么写行不行?”
沈宜安凑过头去。
何意悦的脚边已经丢了好几团写废了的纸,她眼前的这一张上头写的是——“祁家祁封,我与你没有感情,一起生活也很不适,故以此信通知你和离。”
沈宜安抿唇一笑。
何意悦的脸涨了个通红,小声道:“早知道从前就听老何的,多读点书了。”
纵然郑如秩已经决定要和文薇薇成亲了,可是何意悦还是要和祁封和离。
她和祁封和离,本就是因为自己不喜欢祁封,她要恢复单身,然后堂堂正正地去喜欢自己喜欢的郑如秩。
如今郑如秩喜欢了别人,却也并不妨碍她还是不喜欢祁封。
从前不知喜欢为何意的时候,何意悦也觉得,只要找个人,相敬如宾过一辈子也就是了。
然一来祁封没办法和她相敬如宾,二来,知晓了喜欢的含义,便没有办法继续将就下去。
沈宜安拿过她手里的笔写下几行字。
“与君共度月余,脾性难合,二心不同,难归一意,相离之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何意悦在一旁读了读,抿唇笑道:“表姐,你写得果真比我写得好多了。”
话虽如此,何意悦也掩盖不住自己笑容里的落寞。
各生欢喜。
祁封的欢喜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她的欢喜,却要娶文薇薇了。
“明日表姐和我一起去吧,送给了祁封,这桩婚事便算是了了,我也不必总惦记着了。”
沈宜安点头。
第二日一清早,沈宜安就和何意悦一起去了宁侯府。
宁侯府的外头,还悬挂着白色的丧幡,迎风飞舞。
李兴显还没空出手来处理宁侯府的事情,只是朝中已经有人说,李兴显打算把宁侯府收回去了。
祁越不会继承宁侯的封号,祁封就更不要想了,而现如今祁家剩下的这些人,李兴显大约也只打算给他们几亩良田,算是保全下半辈子的温饱。
之前李子宁还在的时候,虽然林玉娥一直想要管家不成,但是李子宁倒是没缺过她什么。
锦衣玉食的日子过惯了,林玉娥怎么愿意搬出去?
她往后在那些个贵妇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又或者,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去参加那些贵妇的宴会了。
林晓彤更是难受,她原本嫁给祁封,就是想像自己的姑姑一样,做个豪门大户里的正妻。
祁封本就是个胆子小没主见的,若他不是有这么个身份,林晓彤也是不屑于嫁给他的。
可是现在,忽然宁侯府就倒了,祁封还要被赶出去,她怀了祁封的孩子,之前是个豪门的小妾,如今倒要变成一个破落户的小妾了?
姑姑好歹还享受了那么多年,她又落下了点什么?
这几日,林晓彤一直在给林玉娥和祁封脸子看,林玉娥也没给祁越好气,总之大家都是看对方不顺眼。
得知何意悦来了,林玉娥倒是高高兴兴迎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何家在这次的乱事里,也算是立了不小的功劳,李兴显很看重何家,而何意悦的少将军之位,据说也要往上提一提。
一时间,何意悦在林玉娥心里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如果何家愿意出面的话,兴许还能让他们继续留在宁侯府里?
林玉娥想,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不能,有何意悦这么一个儿媳妇和何将军府这个亲家,她后半辈子也不会太难过。
林玉娥挤出满脸的笑容来接何意悦,不知道的,还以为何意悦是她的亲生女儿。
后头的林晓彤很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悦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这两天娘亲有多想你?”林玉娥说着,就要过去抱住何意悦的胳膊。
她眼睛转了转,想着今晚无论如何也要让祁封和何意悦圆房,若是何意悦能怀上祁封的孩子,何温远肯定就更愿意帮着他们了。
林玉娥一边朝何意悦走,一边对祁封使着眼色。
祁封本就害怕何意悦,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林晓彤剜了祁封一眼,冷嗤一声,便摔了门进去。
“小妾都是没见识的,悦儿你别和她一般计较。”
眼看着林玉娥朝自己走过来,何意悦赶紧抬手挡住了她。
“我是来给祁封送东西的。”
何意悦将手里的和离书递给了林晓彤。
祁封也脚底蹭着地往这边挪。
林晓彤打开看了几眼,顿时脸色大变。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玉娥的目光落在了沈宜安的身上,随即恶狠狠咬牙道:“又是你撺掇的对不对!悦儿才不会做这种事情!肯定是你,你就是见不得悦儿和我儿子好,你多么歹毒的女人啊!”
林玉娥不敢骂何意悦,只好逮着沈宜安撒气。
沈宜安面上一派云淡风轻。
“二夫人心里应该清楚,祁封和悦儿并不合适,而且他们俩到现在也没有夫妻之实,这都是二夫人一手促成的,怎么如今倒要赖在别人身上了?二夫人还是赶紧让祁封签了这和离书吧,夫人不是早就想把自己的侄女扶正,如今倒是有机会了。”
“作孽啊!”林玉娥哭嚎一声,坐在地上拍着自己的大腿撒泼道,“你们就是想逼死我们啊!我们死了你们才能如意啊!你们这些心肠歹毒的女人,我就是死了,化成恶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啊!”
林玉娥一面说,一面将手里的东西撕了个粉碎。
她就是要赖着何意悦。
就在此时,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阵声响。
林玉娥探头去看,心想着莫不是谁来拯救自己了?
何意悦不懂事,何将军总该懂事吧,嫁过人的女儿,还怎么再找人家?
他应该是来劝阻何意悦的!
一抹耀眼的红衣闯入林玉娥的眼帘。
比那一袭红衣更为耀眼的,乃是这男人的相貌。
林玉娥见了苏子榭多年,但还是被眼前这男子的美貌给惊诧到了。
苏子榭无一处不精致,乃是造物主最为精美的作品,只是气质总是清冷不近人的。
这男子却如同一团火,一抹光,由不得你不注意。
沈宜安也侧过头去。
她猛地睁大了眸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安安!”
来人朝她张开双臂,“我好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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