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的乱象,何意悦已经不会在乎。
她早就高高兴兴拿着休书回去。
何温远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只等着燕婴回去开宴。
这一路上,燕婴的目光都没有从沈宜安的身上挪开过。
沈宜安得知,她才刚刚离开,他们就被黎满给扔了出来。
一开始他们还打算一起找沈宜安,但是天地之大,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不过所有人都相信,她肯定是没死的。
只是后来,皇甫奉被别人请去治病,而秦国又有事情要让秦扶桑回去料理,于是几人便分道扬镳了。
燕婴总觉得沈宜安不会回青海,不过秦扶桑说要在路上回去看看的时候,他也没有反驳。
皇甫奉不知道去了哪里,但也答应,只要发现了沈宜安的踪迹,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燕婴和秦扶桑。
燕婴则没有和秦扶桑许下这样的约定。
“我找到了安安你,可不想叫他知道,”燕婴满脸的傲娇,“说我卑劣也好,说我小心眼也好,反正我就是要让安安你是我自己的,至于他是不是要做君子公平竞争,我才不管,他要告诉我是他的事情,左右我不告诉他。”
沈宜安笑了一声。
燕婴若是想做个真小人,这些话他便不该说出来,而是应该直接烂在肚子里。
“安安,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燕婴瘪了瘪嘴,“我后来是好不容易才得知了一点消息,说是你有可能在这里,然后我爹又通知我楚国那边有异象,却不是朝着北燕去的,我一想要是去秦国,那秦扶桑和秦之亥就够楚国忙活的,也用不着我帮忙,所以我就带着兵来南唐了,还好,还好没有晚。”
燕婴捏了捏沈宜安的脸,“安安,往后可不许再偷偷跑掉了。”
从前的时候,燕婴也不是没和沈宜安做过这些亲密的动作。
甚至比这更为亲昵的举动,他也做过。
只是那时候,沈宜安总是躲闪的。
她越是躲闪,他就越是胆大包天。
可这一回,沈宜安当真不躲了,他倒有几分胆怯了。
所以他所有的亲密都带着几分收敛。
他有点不清楚沈宜安是怎么了。
何温远一向是个豪迈的,按理来说,燕婴入京,该是先去见过李兴显的,不过这几天李兴显还有许多事情要忙,而今日天色也不早了,燕婴舟车劳顿,先歇歇明天再去也是一样的。
燕婴嘴上感谢何将军体谅,其实却没有半点要去睡觉的意思。
他与沈宜安在一起,每一瞬间都觉得高兴。
“这次倒是便宜了秦国,”燕婴哼哼了两声,“楚国元气大伤,秦国直接带兵压境,这一回,估计秦国能从楚国身上讨到不少好处。”
本来丰越十八州就已经是秦国的地盘了,这一次,还不知道楚匡义会割出去多少。
难怪楚和靖要着急回去。
“南唐这边,应该也不会半点动作都没有吧。”沈宜安道。
燕婴微微抬了抬下巴,夕阳的光透过窗子洒在他面上,勾勒出他好看的线条,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炫目。
“当然要有动作,要不然,李兴显怎么会半句话都不说,就让我进来了?如今南唐也是烂摊子一片,但是他也想从楚国的身上咬一口肉下来,所以,他是想和我们合作。”
从前被李兴民压制着,所有人都觉得,李兴显是个连自己母妃都看不起的,最没有存在感的皇子。
可如今他上位以后,几番动作下来,连何温远都说,李兴显和他从前印象里的,完全不是一个人。
看来当初苏子榭选了他合作,还是有几分眼光的。
“看来楚国,是真的快亡了……”沈宜安轻叹一声。
她幼时,楚国虽然已经开始从鼎盛时分往下坡走,但到底也是大陆上的强国,却是日日割地赔款,完全不复往日荣光。
先帝若是见楚匡义将楚国败成这样,只怕是要从地底下爬出来掐死他。
“早晚的事吧,”燕婴抿唇,转瞬又轻声道,“可也不一定。”
沈宜安猜出了燕婴是什么意思。
“楚和靖也在南唐,但是他要回去了。”
燕婴骤然偏头看她,“楚和靖果真也在这里?”
沈宜安并不与燕婴对视,只是看着窗外缓缓落到山下头的夕阳出神。
“燕婴,你还记得从前,我曾经发过的,关于楚和靖的誓言吗?”
燕婴点头,“你说,你永远不会原谅他,若他没有杀了你,早晚有一日你要杀了他。”
沈宜安低头,“燕婴,我不想杀他了。”
“也没有从前那么恨他了……”
从前她的狼狈岁月,燕婴曾见识过大半。
他至今都忘不了,他本是想和沈家仅剩的嫡女玩笑,本是想给楚国皇室一个难堪,本是开了一个有伤大雅的玩笑。
可当沈宜安真的像是一个破布娃娃、像是一个死人一般躺在他床上的时候,他却忽然升起了恻隐之心。
别说是沈宜安了,就连他,都想杀了楚和靖。
“你若不想便不杀了,”燕婴轻声道,“安安,只要你过得开心就好。”
沈宜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燕婴说这些。
大约是因为燕婴曾陪伴她走过那些岁月,大约如果燕婴也能点头的话,就说明她的所作所为是可以被认同和体谅的。
她怕别人嘲笑她好了伤疤忘了疼,对从前那样伤害自己的人动了恻隐之心。
她怕别人笑她没有出息,笑她没脑子。
可燕婴却忽然将她抱在了怀里。
那是无干情欲,干干净净的一个拥抱。
“安安,从前我不懂,如今我懂了,你不是放过了他,你是放过了你自己。”
听得燕婴这句话,沈宜安忽而松了一口气,她眨了眨眼睛,两行热泪缓缓而下。
燕婴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这一夜,一场大梦,一场好酣。
第二日清晨,燕婴便进了皇宫,去给李兴显请安。
李兴显对燕婴很客气,对他来了临泗却没有先进宫这件事也只假装不知道,反而对他这一路的劳顿和帮南唐解决战事加以关心和感激。
他的确是想和北燕合作。
只靠南唐如今的势力,是无法一口咬下楚国的。
如果任由秦国占楚国的便宜却不作为的话,放任秦国一家独大,对北燕和南唐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燕婴对此事不置可否,只听着李兴显说。
“世子也不是外人,朕有话,也就直说了,世子是知道的,楚国和秦国之间,还是有姻亲关系的,此事南唐百废待兴,朕是没有多少心思去管楚国的事情的,所以朕,也想卖楚国一个好处,和楚国结为姻亲关系,而世子则可以在此时狮子大开口,总不好你我二国费尽心思解决了楚国十数万人马,到最后却是为秦国做了嫁衣。”
燕婴微微垂眸,只打量着自己手边那个白玉骨瓷的茶杯,轻声笑道:“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楚国皇帝,有一掌上明珠,乃是从前晴贵妃的遗腹子,这事,世子也是知道的吧。”
“自然。”
燕婴微微颔首,放眼这大陆之上,没有听说过念晴帝姬的人,只怕很少了。
楚匡义对念晴帝姬的喜爱,不知道叫多少公主都为之眼热。
“可是……”燕婴微微眯了眯眼睛,“那念晴帝姬,如今才刚刚三岁啊……”
李兴显倒是半点不在乎,只往后仰了仰身子,靠在了椅背上,随意一笑,“这又有什么,世子也该听说过民间童养媳的事情,难不成我硕大一个南唐,鱼米之乡,竟然养不起一个小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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